曾经有一只尾部中央有一块指甲大小的黑斑点的北京鸭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它时常闪现,占据了我儿时回忆的重要部分。它的出现是那么偶然,仅仅是春天热闹的雏禽市场慌乱而嘈杂的啾啾声和母亲挎着竹篮匆忙的脚步声带回来的四五只中的再平常不过的那一只。
也许是那年春天的雨水特别频繁的缘故,有几只雏鸭并没有见到油菜花田中肥美的蚯蚓就永远地长眠在我家屋外的小水沟边了。父亲说,无论是我们,还是鸭子,都没有福气。等夏天的蒲公英开放的时候,我的梦里听见它们的种子轻轻地停留在鸭子小小的坟茔之上,来年开出更多更多的花。
有三只北京鸭存活了下来,其中就有一只的尾部就有一块指甲大小的黑色斑点。关于它的来源,我始终无法把它弄得水落石出,记忆的偏差让很多细节变得似有若无。当我发现它的与众不同时,我年幼的心灵泛起了阵阵的喜悦,似乎有根心弦被拨动了。每一次鸭子从池塘归来,它都成了我特别关照的对象,我觉得它是特别帅气的那个。事实上,等鸭子进去青春期以后,我就知道她是个姑娘,但是这并没有妨碍我的偏爱之心,每次都希望它能够多捕食一些我投放的鸭食,甚至幻想她能生出一个特别漂亮的鸭蛋。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在我的掌控之下。夏天农忙的季节来临了,家里的稻子丰收了,但是家里除了父母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劳动力了,而我还太小,也是家中仅有的幼子。母亲叫来了舅舅舅妈他们几个人来帮忙收稻子,而这却是鸭子厄运的来临。我并没有意识到鸭子会成为他们的晚餐。我还幼稚到无法联系起丰收和犒劳之间的任何联系。天擦黑的时候,母亲让我照常把鸭子带回家,然后挑一只宰了晚上下饭。这时我才知道他们其中的一只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是我舍不得我的北京鸭,尤其是那只有黑斑点的。于是我把村里所有的鸭子都赶在了一起,然后告诉母亲,鸭子都在这边了,但是我也认不出哪只是我们家的。其实我们家的所有鸡鸭我都认得,哪怕它们之间的差别是那么微小。母亲认不全,但是她知道其中的一两只,她更认识那只黑斑点的北京鸭,虽然我最舍不得它,但是我更害怕母亲认出它,其实我真的是一只鸭子都舍不得杀了吃,但是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选择了另外一只羽毛有点发黄的。
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了,后来我也不记得那只黑斑点的北京鸭最后的命运怎么样了,但我记得它并没有活到能生蛋,有可能是吃了有农药的食物死了,也有可能是挂在渔网上死了,总之不久之后就没有见到它了,那只一直在我梦中的黑斑点的北京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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