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两块地,树木稀疏,小草凋零,园丁在上面铺了一层层薄薄的灰色的丝绵状“被褥”,使得那些树木像是洪水淹没了的森林,一些淹没在浑浊但平整如丝缎般的水面下,一些挣扎着努力往上伸长脖颈。有两三颗高大的松树,亭亭如盖,独自占据高处,呼啦一下伸出了数十“多毛”的手臂,带有绿色玳瑁的头颅越往上生长,根却越往土里钻,好像体内有一种力量在把它对拉拔长,微风像一只巨大的手掌,轻柔的拂过它的细小的针状的叶子,它激动得四肢颤抖,越发放肆起来了。边缘处的丁香,矮矮地插着几根枯枝,但却有一两支含蕊吐芳,不甘在这美妙的春光里落后,不紧不慢地抓住春天的尾巴,不露声色地释放自己的青春。靠近丁香的是一棵毛桃树,曾经艳丽的桃花藏起了一番热烈,害羞地把一枚枚青色的果实藏在青翠欲滴的叶子下面,这鬼斧神工的叶子,神采奕奕的傲然屹立,一副保护弱小的模样,具有男子汉的阳刚之气。松树的右前方有一棵柳树,开出了半季的柳絮似乎耗尽了它的心力,枝条虽然仍然带有绿色,但已是暗暗的,不复往日的柔顺碧绿,毫无生气地耷拉下来,似乎在水面的镜子里重新补妆。有关柳树的文章古今中外枚不胜举,有关柳絮的诗作似乎不多。据《世说新语》记载,东晋名士谢安一家皆能诗。一日大雪,谢安首先吟咏道,“白雪纷纷何所似?”其侄儿谢朗接着吟咏道,“撒盐空中差可拟。”其侄女谢道韫最后吟咏道,“未若柳絮因风起。”意境不一样,高下立判。所以写诗作文来不得半点马虎,尤其是写诗,没有现实基础,没有意象,没有鲜活的发人深思的语言,而仅仅靠一些辞藻堆积或者语言都没有白话严谨,读之味同嚼蜡,误人误己,不可不查。“洪水”的周围是一圈低低的万年青,刚过人的膝盖,营养不良似的,绿中带黄,黄中带枯,呆滞地望着灰色的水面,似乎经历了一段难以磨灭的大苦大难的生活。相邻的一块地里的情形却截然相反,月季树上,黄色的小花宝石般密密麻麻地点缀在一圈圈绿色的毛茸茸的圆伞上,一朵开败了,另一朵马上挺上来,争先恐后,毫不相让,“你方唱罢我登台”,只为展现最好的自己。紫红色的牡丹有些已经“零落成泥碾作尘”了,有些开在叶子下面,似乎在躲避风雨的洗礼花朵不大,形状有点扁,已经不复雍容华贵了。紧接着的是大一点的万年青,满树青青,球形的树冠把自己的心事包裹得严严实实,绿得庄重和纯粹。这些牡丹、月季、万年青连成一片,像镶嵌在绿色钢琴上的彩色琴键,奏响了春天的协奏曲,把一季的欢乐传承给那果实累累的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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