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

2023年2月26日  星期天  多云2-12°C

"今年我市又创了新高，四万二千人报考，当然，我们去年也是新高，三万六千人，我市已经连续三年创下新高......”

主席台上，组织部副部长板着大饼脸，瞪着金鱼眼，吐沫横飞慷慨激昂的讲着。他是我战友，我以前和他的媳妇在一个部门工作。他媳妇不算漂亮，但很会收拾，把军装穿得像时装一样，算是部里的一枝花。他媳妇没在基层待过，按理说，女同志，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发展前途是会受到影响的，但他媳妇一直顺风顺水，不但自己顺，而且还旺夫，把他搞得也顺风顺水，提拔提拔又提拔。

虽然都是军人，他媳妇说话特别娇滴滴的。记忆深刻的是，每年春季草莓下来的季节，他媳妇会亲自选购，挑出一些品相好的洗干净，装在很精致的小盒子里，提上，扭扭哒哒到领导的办公室，嗲嗲的说：“首长，这草莓可甜了，我洗干净了，您尝尝吧，尝尝鲜，活一千......”

我从基层一线调到机关后，非常不适应机关的生活。我习惯于行进在整齐的队伍里，听着脚步的刷刷声，喊着“齐步走一二一”！我习惯于扯着嗓子，和男兵女兵不要命似的唱“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我像放养的鹰，她似圈养的鸟，我粗狂豪放不拘小节，她精雕细琢事事讲究。她做的事，我觉得自己再学一辈子也学不来半分。

他很喜欢当官，喜欢权力。转业那年，他选择了到最偏远的一个县去工作，因为到那里去，可以给实职副处的位置。他成了县委班子排名最靠后的一名副职，战友们都笑话他官迷，在部队没当够，回到地方还有那么大的瘾，又把娇妻放在家里守空房。但他这人真是有福气，瞎猫碰上死老鼠，狗屎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偏远县的领导班子，因为一件违反政策的事，主要领导全部下马，没下马的也被调离，就剩下他一个新来的没有受到牵扯。大家都走了，他成了排名最靠前的常  委。后来，他从偏远县回到了市里，蹦跶了几年进了组织部。每年公考我都能见到他，听他在台上啰啰嗦嗦耍威风，下面骂声一片。

他媳妇姐妹三个，听说都很精致讨巧。他最小的小姨子我也见过，一年四季披肩短发，一年四季穿超短裙，中等个子，瘦瘦的，说话也嗲嗲的。他任组织部副部长不久，小姨子就提拔了，小姨子已四十多岁了，大家背地里都叫她“超短裙”。

公考开考了，考点楼下排得队伍很长，大部分考生都低着头看着手机，像古时双手被绑在身后被迫迁移前往大槐树的人们。他们全神贯注在手机里的世界，有的考生甚至没有注意到路边的考场示意图。他们进了入口处便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围着大厅的柱子站了一圈人都在左顾右盼，那都是魂魄还游荡在手机里的人。

人和人未来的不同，或许就是从此刻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