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中国文学史》
好的文学作品必须具备纯真与自然。真是指讲真理、讲真情。鸟鸣兽啼是自然地,雄鸟鸣声向雌鸟求爱固然是出于求爱,但晨鸟在一无用心时鸣唱几声,那是最自然不过的流露;花之芳香完全是自然地开放,如空谷幽兰,它不为什么,也没有为任何特定的对象而开放;又如行云流水,也是云不为什么而行,水不为什么而流,只是行乎其所不得不行,流乎其所不得不流,这是最纯真最自然的行与流。写作也是如此,要一任自然。文学作品至此才是最高的境界。
钱先生说:“落花水面皆文章,拈来皆是的文学境界,要到曹操以后才有,故建安文学亲切而有味。”
讲文学史亦得要义理、考据和辞章三者兼顾,不但要讲其历史演变、创作目的和字句修辞,而且还要了解历史地理,懂得校勘学,所以,读书做学问真不容易,少一瓣就会出错。
故讲文学应先明白历史,并非就文学讲文学,文学只是抽出来的,并非单独孤立的。
文学是一种灵感,其产生必自内心之要求。从东汉时代到三国时代,其人情、风俗及社会
文学是一种灵感,其产生必自内心之要求。
西洋的散文以小说为大宗,中国的散文则以历史为大宗,因中国向来以史当作文学看。所谓左史记言,右史记事,普通说,《尚书》记言,《春秋》记事,为我国古代两大史书,它们在文学上均有很高的地位。
《春秋》的笔法是法律性的、客观性的,有了文学的自觉性,此种自觉性是周公写时所没有的。
我国文学史上,韵文与散文之演变各有不同之现象,即韵文是渐往艰深的路上走,如《诗经》易读,到屈原的《离骚》《九歌》则较难读,再进而到《两都赋》《两京赋》则更难读;至于散文,则其演变之趋势是渐往平易的路上走,《尚书》难读,到《左传》则较为平易浅近了。
我们写文章,不可用土语俗语,不然会失去意境。如“浮云”两字,不论何处人均可会意,实有其意境,人人可明白,故孔子说:“言之无文,行之不远。”这段文字可以说是无韵的散文诗。
《孟子》文章,近似陶渊明;阮籍的文章指阮籍的诗,则近似《庄子》。这是中国文学的两大派,孟、庄的文,陶、阮的诗,各有其风格。
金圣叹曾说,中国六大天才奇书即是《左传》《庄子》《离骚》《史记》《西厢记》和《水浒传》。
金圣叹曾说,中国六大天才奇书即是《左传》《庄子》《离骚》《史记》《西厢记》和《水浒传》。金氏将《左传》《庄子》与《西厢记》《水浒传》相提并论,我们读上述诸书,最好去读有金圣叹眉批的,方可懂得文学的描写。(注:叶龙按:钱师曾谈起过,他认为《论语》《孟子》《老子》以及《庄子》,可称为“新四书”,乃人人必读之四大要籍。与传统所说“论、孟、学、庸”之“四书”有异。) 我们如以文学史的眼光来说,中国开始的散文性格是历史性的,一为记言,一为记事。《论语》中有记事的,如“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亦有记言的,如两人的问答体,如“子夏问曰:‘巧笑倩兮……’。何谓也?”;亦有孔子单独说的。故就文章的体裁来说,《论语》仍是根据记事记言的传统演变下来,但与《尚书》《春秋》不同:前者是孔子的私人言行,而后者是对国家大事而言。这是历史的大进步,亦即由国家大事的记载进步到个人生活的
处若忘,行若遗,俨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
处若忘,行若遗,俨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然后识古书之正伪,与虽正而不至焉者,昭昭然白黑分矣,而务去之,乃徐有得也。”)读书要能辨别出该书系哪一时代的文章或诗,更要能察验出是清代人之诗却含有唐人之诗之风格,能如此,便是达到最高境界矣! 再谈《老子》一书,自其外表看来,好像是把零零碎碎的字句拼凑在一起,例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一节,其字句犹如《论语》一般,但《老子》是一部哲学著作,其词句是经过凝练的格言,有如西方尼采的作品,而且不是用问答体,境界提高了。故可说明《老子》一书的成书年代当是在《论语》之后,《论语》是将各条凑合成为一篇,互不相干,而《老子》却是凝练的、有次序的,故可断定《老子》出书后于《论语》,是后期的作品。
读书要能辨别出该书系哪一时代的文章或诗,更要能察验出是清代人之诗却含有唐人之诗之风格,能如此,便是达到最高境界矣!
适中的原则。如人的本性喜好长寿、平安、
中国的字和命名都是有意义的。如“华山”之“华”,意即说明此山如花一般有五瓣;“岐山”之意思是“二山相并”;“衡山”是说明横亘一排;“昆仑”之意是重叠之山。
杜甫的诗不超脱,却是人生实用的,故其境界比庄子为高,庄子只是一位哲学家;陶渊明与屈原相比,陶为人退隐而不合作:故屈原、杜甫可说已达到中国文学的最高境界,而庄子、陶渊明则较次。
中国韵文的演进是由诗而辞,而赋,而曲,进而到现在的京剧。
他是能用文学眼光来看史学,又拿文学情调来描写人生。
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者之偏也;惟通才能备其体。”
位尊减才,势窘益价。
写作时应加以适当剪裁,将“物”“意”和“文”加以融会贯通,然后才能达到“诗缘情而绮靡”的抒情意境。他把先秦时期那种道德功利观念弃之于后,并将文学体裁由句读文加以扩充而分为十二类。将有韵文分为赋颂、哀诔、箴铭、占繇、古今体诗及词曲六类,将无韵文分为学说、历史、公牍、典章、杂文及小说六种。
故《诗》有三义焉:一曰兴,二曰比,三曰赋。文已尽而意有余,兴也;因物喻志,比也;直书其事,寓言写物,赋也。宏斯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若专用比兴,则患在意深,意深则词踬。若专用赋体,则患在意浮,意浮则文散,嬉成流移,文无止泊,有芜蔓之累矣。
若夫椎轮为大辂之始,大辂宁有椎轮之质(注:编者按:椎轮,无辐条的车轮。大辂,天子乘用的车。《礼记·乐记》:“所谓大辂者,天子之车也。”);增冰为积水所成,积水曾微增冰之凛。何哉?盖踵其事而增华,变其本而加厉;物既有之,文亦宜然。随时变改,难可详悉。
楚人屈原,含忠履洁,君匪从流,臣进逆耳,深思远虑,遂放湘南。耿介之意既伤,壹郁之怀靡愬。临渊有怀沙之志,吟泽有憔悴之容。骚人之文,自兹而作。
转益多师是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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