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对于苏袂央来说,待在实验室捯饬些瓶瓶罐罐实在是极好的,可毕竟是学医的,又将面临毕业,各种课题、论文、备考等担子重重而来,着实不得不好好准备准备。
跟大家一样,苏袂央身背几块砖头重的医书,头顶着锅盖样的烈日,跟着备考大军走在前往图书馆的必经之路“天和广场”上,这样的天气,一度让苏袂央觉着这是老天让自己度的劫,度过去自己便也能普度众生,只是,脑瓜子越来越晕眩,完了,扛不住了……
详闻耳边一阵嚎啕哭声,“小七醒醒,小七醒醒啊,呜呜呜……”小七是谁?苏袂央疑惑,自己想要睁开眼睛,尝试了好多次,终究是失败。
苏袂央只能闭着眼睛感受下周遭环境,自己左右胳膊肩膀不停被不明人士晃动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紧接着一老头的声音出现,语气竟然带着无奈,“丫头,还是赶紧埋了吧,这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病症,若是蔓延到整个村子,后果不堪设想啊。”
“呜啊……小七怎么这么命苦啊。”紧接着又是一阵嚎啕哭声。“埋了?”要把谁埋了?小七?谁是小七?苏袂央各总疑问,现实不给她太多疑惑时间,只觉自己被几个粗老大汉四肢抬起,颠颠簸簸的很是不舒服。
“咳,就这了,别往里面走远了,不然咱们也得传上这鬼病,侻。”
“诶,来,一二,嘿。”猝不及防的一声,“砰。”苏袂央感觉自己就这样被处理了,化粪池?不然怎么这么的,臭?对于剧情发生经过太过于狗血,苏袂央急切想要睁开眼睛,几番挣扎过后,微微睁开少许,天空朦朦黑,伴有些许小雨点,打在自家面庞,清冷却不那么刺骨,这天气变化也太快了吧,正这样想着,不远处传来一男声,“爷,里面有一活的。”
“带回去。”
“是……”后面又是什么对话,苏袂央在没听进去了,昏昏沉沉又晕了过去。
“砰砰砰……客官,客官,睡了这么久还没个人应,真是个能睡觉的主啊。”随着门外店小二一阵啰嗦,苏袂央皱着眉头于昏睡中醒来,睁开双眼,第一反应便是各种疑问,周遭陈旧的桌椅,身下的古木床榻,门窗尽是木质伴浆纸糊上,简直比学校宿舍还简陋,这到底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苏袂央起身下床,竟发现自己不是自己的白大褂,竟穿着古装!外面看也算干净,“客官。”像是听见屋内有了动静,外面店小二又喊了一声,苏袂央这才上前开了门,也不做声,静静的看着他一脸防备。
“嘿嘿,这位客官,瞧您,小的只是听差事给您端吃食上来,您可别用您那眼神盯着小的。”
“……嘿嘿,那位爷交代了,只要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只是这店也只剩今天一天了,吃完饭您收拾收拾可以退房了。”见苏袂央继续不说话,店小二继续道,从门缝里挤进屋将饭食桌上放好。
“他是谁?”苏袂央问道。
“谁是谁?”店小二反问,半晌后反应过来,“哦,您说那位爷啊,好像是个江湖人,说是姓穆。”
“我是这么来这里的?”
“您受了重伤,听说是不治之症,被家里丢弃了的……”店小二准备长篇大论,苏袂央瞟见床边一小木盒子,“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会儿。”
“诶。”
苏袂央打开木盒,原以为里面会有什么惊天秘密,谁知打开一看,竟是一破旧不堪的竹签,上面除了秦臻二字,其余被人划去,痕迹明显,看来并不怕被自己知道。苏袂央默默坐在桌前,吞咽着店小二端进来的饭食,跟学校食堂相比,简直不能比。
离开客店,苏袂央独身一人走在大街上,空中淅淅沥沥小雨竟给这个世界增添了不少色彩,路上行人不多,有女子撑伞漫步于石板上,有挑夫急促行于屋檐下,却唯独像自己这般模样的却不多,一身青衣,无伞又不急。
“公子公子,行行好吧,行行好吧,救救我和妹妹吧……呜呜呜……”苏袂央脚下衣衫被一男童扯了两下,很轻,想要寻求帮助又生于胆怯,苏袂央低头,约莫两个六七岁孩童,女童躺在地上,昏昏沉沉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男童跪在旁边一般祈求路人,一边安慰妹妹,真是一对惹人怜惜的兄妹。
苏袂央蹲下,往兄妹身上扫了两眼,脏兮兮,“躺在这里做什么?”
“公子,行行好,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她生病了,我没钱找大夫,只要您……”男童又是一阵哭诉,惹得苏袂央忍不住皱眉,“好了,起来吧,背上你妹妹跟我走。”
跟着走又能去哪里,苏袂央自己都还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只好带着兄妹俩又回到了客店。
“呦,客官,又回来了?这是……还带了俩,再住上几天?”
“一天就够了。”苏袂央想了想,“记昨天那位爷账上。”虽然不知道那位“爷”是个什么角色,想必不简单。没等回话,苏袂央便带着俩兄妹进了客房,轻车熟路。
“去找店小二要点热水来。”苏袂央触及女童身上滚烫,想必是高烧不退,立马吩咐男童道。
“诶,好的。”
不一会儿,热水被端了进来,“公子,热水。”
“到碗里,给你妹妹喝下,用湿毛巾给她擦拭。”目前手边可利用物资几乎没有,苏袂央采取物理降温再说。
找来店小二要了些饭食,给俩小家伙吃下,一阵忙活后,女童便睡下了。
“多谢公子相救。”男童有模有样在苏袂央面前跪下,苏袂央没一口水差点给自己呛着,“公子?”
“嗯。”
“……那既然我救了你们,可有报酬?”苏袂央半开玩笑道。见男童半天坑不出一个字,便不再为难,倒也可以理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温焱,妹妹叫温宿。”
“你们家人呢?”
“不知道。”
“这里是哪里?”
“盛京。”
“盛京?”苏袂央这下真是糊涂了,盛京什么鬼?她要回医学院备考!
苏袂央便不再问了,让兄妹俩都去休息了,自己站在窗户旁边,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朦胧起来,微风吹过,一丝凉意。
次日清晨,苏袂央整装待发,单凭七岁小儿不足证明自己来到陌生环境,仍需自己亲自弄个明白。
不出百米,苏袂央便觉得不对劲,身后有俩跟屁虫,“跟着我作甚?”
“公子救了我们,我们以后便是公子的人,做牛做马都得跟着您。”
“哥哥说的是。”
“……”做牛做马,这搁着现代非得叫拐卖,“回去找你们家人去。”
“公子,您就让我们跟着吧,再说,我们也没有家人,我们是……”温宿话说一半被温焱打住,“我们回不去的。”
多说无益,苏袂央任由俩跟屁虫跟着。
也是没走多大会儿,前面便出现几个粗老大汉,大声嚷嚷着,“都给我还好找,两个小兔崽子,还能上了天了不成。”
“哥哥……”温宿见了前方来人,一阵哆嗦网哥哥温琰身后躲去,温琰见状也紧惕起来,安慰道,“别怕,哥哥保护你。”可毕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秦臻看了看不远处几个粗老大汉,又看了看身后两个孩童,“你们认识他们?”
“不,不认识。”温琰故作镇定,可眼神出卖了自己,“呜呜……公子,救救我们吧,我们是从他们手里跑出来的,呜呜。”身后的温宿因为太害怕了,一时招架不住便说出了实情。
“嘿,这不就在这嘛!”一个恍惚,便被那群人给盯上了,“抓住他们,看这下子还往哪里逃。”
“公子,公子求您救救我们。”苏袂央自知不属于这里,事事皆如看戏便可,可眼前这两个孩童是在不忍,便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说完,苏袂央便上前,迎上那几位粗老大汉,自己还没想好措辞,反倒是对方先张了口,“呦,这位爷生的倒也是俊秀,定能卖个好价钱。”
“……”苏袂央心中鄙夷,这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行贩卖人口之事,到底是什么世道?“是嘛?那还请您瞧瞧,我到底值几个钱?”
“嘿嘿,您要是真的能……”其中一位满嘴络腮胡子拉碴大汉把苏袂央的话当了真,满是利欲熏心,突然被身后一小弟喊了一声,“大哥,咱们是来抓那两个的,正事要紧。”说着,便准备上前来捉住温琰温宿两兄妹。
“慢着!”苏袂央一声呵斥,“你们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抓人。”
“呦,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让人抓人?”大汉转过身来挑衅的看着苏袂央,苏袂央丝毫不所畏惧,“你一不是这俩孩子血亲,二不是……”
“他们是我捡来的,吃我的喝我的,现在我没钱了要用他们来给我换取银两,你可别挡我好事。”说着,便拿着粗麻绳俩孩子给捆绑起来,“慢着,你口说无凭,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欺凌弱小孩童,竟如此目无王法。”
“哈哈哈,王法?”几个粗老大汉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嘿,这小哥现在跟我们说王法,哈哈哈,告诉你,在这里就没有王法,给我绑起来,你最好别妨碍老子办事,不然连你一起给卖喽。”
“哇哇哇……公子,公子救救我们吧,哇哇。”眼看着自己要被抓走,温琰温宿近乎绝望的哭了起来。
“他们两个卖多少钱,我买了。”情急之下,苏袂央别无他法。
“你?就凭你?”
“就凭我,不要狗眼看人低。多少钱,说。”
“五十两。”
“好。”苏袂央也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了,要知道自己是身无分文的,“给我三天时间,时间一到,我一定把钱凑齐。”
“三天?人家可是现在就有人等着要买呢,三天时间太长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加点利息。”
“利息?”苏袂央皱眉,以前在电视上看过这种嘴脸,现在亲眼翘着真是可恶至极,“多少?”
“三日之后涨价,一百两,如何?”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哎,不行的话,带走吧。”
“慢着,一百两就一百两,三日之后你们再来,现在把人松开。”苏袂央见两孩子是在可怜,只好先答应,在想对策。
当然了,几个粗老大汉好歹也是道上混的,为了防止苏袂央带人跑路,便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男童留下!放一个留一个,省的你们不认账。”
“你……”苏袂央气急,可谁让自己占尽下风,“好,若是三日之后,温琰掉一根毫毛,你们休想得到一分钱。”
“哥哥,哥哥,呜呜。”温琰被带走,温宿追着身后又是跑又是哭,终于摔倒了趴在小水坑里。苏袂央前去把小丫头抱了起来,稍作整理,“他们是谁?”
“呜呜,不认识,我和哥哥就是吃了他们一个饼,我们太饿了,呜呜。”
“你们爸爸妈妈呢?”苏袂央继续问到。
“嗯?”温宿不解。
“额,就是你们父母呢?”苏袂央换个说法。
“都死了,村里人说我们天命不祥,哥哥便带我逃了出来。”
“村里?天命不祥?”苏袂央纳闷,虽然不指望一个小女孩能答得上来,可仍旧不死心试探着问到,“你们这里有皇帝?”
“……”苏袂央见温宿木讷半晌,怕是没听懂自己问话,又措了措词,“大王?大汗?”
“公子,您看着样貌堂堂,可别是个傻子吧,能救出哥哥嘛?哇哇哇。”温宿在听不进去苏袂央问话,自顾自的哭了起来。
“……”苏袂央默,竟被一垂髫小儿当做了傻子,枉获自己曾经的全额奖学金。
待温宿平静下来,苏袂央才知道了些基本情况,北渊国,都城盛京。
兜兜转转,苏袂央带着小温宿再次回到了客店,“店小二,住房再续一天,账记那位爷身上。”
“呦,客官您回来了,您看,上次那位爷留下的银两只够半日的了,您看是不是再补点?”店小二上前,拎来一壶热水。
“补,当然得补了。”苏袂央心中暗谌,这下好了只剩半日,再不能蹭吃蹭喝了,“来,小二,问您个事,这里做什么来钱快?”
“嘿,说道赚钱快呀,那还不得……”店小二眼神往苏袂央浑身上下扫了几下,摇了摇头,“生的这样一副模样,到底是个男娃儿,可惜了。”
“这话怎么说?”苏袂央顾不得解释自己就是女儿身。
“呐,前面。”店小二透过窗户指了指距离客店不远处的春香阁,“客官,就您这皮相,若是个女儿身,便一举夺魁呀。”
“……”苏袂央定了定,再次问道,“可还有其他法子?”
店小二扫了扫苏袂央浑身上下摇了摇头,“竟没有一个好物件儿。”
“要好物件做什么?”苏袂央虽是浑身上下被盯得不舒服,却也耐着性子道。
“去做赌注啊,赢了便就是来钱快,这输了,怕连命都没了。”
听了店小二的几番话,苏袂央这心里犯怵,还没弄个清楚自己为什么到了这里,更是没找到回去的路,可不能就在这里送了命,这北渊国到底是个什么国啊,不是春香阁的就是赌坊,必是皇帝无作为,“那,那还有没有其他的门路啊?”
“这可真没有,咱们都是安分守己平民老百姓,不曾想过一步登天,您呐还是交了房费在这好生歇息,别整天白日梦的想着。”
“我们只住半日,你先出去吧。”苏袂央撇撇嘴,若不是为了救俩小破孩儿,怎会想要赚笔大的,“来,温宿先喝点水。”
“公子,您有钱救哥哥嘛?”温宿小心翼翼问到。
“没有。”苏袂央实打实的说道,见温宿一阵静默之后,便又忍不住安慰道,“你放心,他们现在不会伤害温琰的,因为他们还指望他发财呢。”
“那你有一百两嘛?”
“没有。”
“那怎么办?”温宿两眼泪汪汪,“没有的话他们不会放了哥哥的,呜呜。”
“别哭,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去碰碰运气。”说着,苏袂央便打上了赌坊的主意。
“碰运气?”温宿眨眨眼睛,很是疑惑。
“嗯,碰运气。”苏袂央不带一丝开玩笑,可不就是碰运气嘛,一百两这要是搁现代那不等于三天凑齐十万块钱?平穷小老百姓一个,简直天方夜谭。
“什么运气?”
“狗屎运。”
“……”
虽说天气不怎么好,可赌坊门口也算是门庭若市,热闹极了。
“温宿,这里来过嘛?”苏袂央与温宿两人一大一小站在赌坊门口许久,迟迟未进。
“不曾来过。”
“想不想进去看看?”
“里面有运气?狗屎运?”温宿天真的问。
“……差不多吧。”苏袂央一时语噎,这孩子,摸摸头,“走起。”
“呦,这位小哥,瞧着面生第一次来吧,来,里面请。”这古代负责招呼的小二倒是一个比一个热情,就是变脸太快,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扔出去。
苏袂央没怎么搭腔,牵着温宿便走了进去,一边叮嘱到,“跟紧点,丢了我可不找你去。”吓得温宿小手紧紧拽着苏袂央。
在几个赌桌前转悠了一圈,基本了解了一下规则,跟电视上演的大同小异,只是欠于自己没东西作为赌注,情急之下,苏袂央看到温宿手里还有一个没动过的包子……
“给。”温宿,也不是个不识脸色的小屁孩,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包子被苏袂央放在了赌桌上,好不委屈,“这是我今天的晚饭。”
“乖,我给你挣十个回来。”说完,便引来一阵哄堂嘲讽,“我说这位小兄弟,新来的不懂规矩吧,你这包子先不说上面粘的口水,就是刚出炉的包子也没人拿它上桌啊。”
“又没有规定说不许用包子的,这赌坊不就是有什么就拿什么赌么,我现在就只有一包子,就它了。”苏袂央痞痞赖赖死活把包子给押上了,出了这档子奇葩事,其他桌上人有的也被吸引了过来,苏袂央知道大家都是来看笑话的,只要不影响赢钱看啥都成。
“得,看你第一次来玩,且让你一把,见识见识咱们盛京第一赌坊,输了可就回去好好当个书呆子,哈哈。”
“……”苏袂央撇撇嘴,心想这在古代,作弊手段应该也没那么高明,所谓抢手什么的应该不存在的吧,“开始吧。”
中间摇骰子的人神神忽忽摇头晃尾一阵子后,大家开始下注,“包子,你大还是小啊?”
这下可得好好思量思量了,这可是小温宿的晚粮啊,要是出了错,还不得背上欺负小女孩罪名,苏袂央弯腰征求温宿意见,“大吧。”
苏袂央表示怀疑,不过怀疑归怀疑谁让自己一点赌场经验都没有呢,就听孩子的,“大。”
“哈哈哈,买定离手,不可反悔,包子押大!”
“我压小。”一波人打定了注意想要看苏袂央的笑话,便跟着压小。
“大大大!”
“小小小!”
“开!大!”
“啊!我们赢了,太好了,温宿你可真是小福星。”苏袂央一看到结果,喜。
可其他人不愿意了,“不可不可,拿包子做赌注不做数,不能做数。”
“慢着,这么就不能做数了,押都押上了,也是大家伙应允的,怎么现在不做数了?”苏袂央试图拦下银两。
“怎么着,你一包子就想赢得百两,痴心妄想。”说着,身后便立即站了几个小跟班,身上还带着家伙,“呵,原来是个输不起的家伙。”
“你!”
“自古以来,愿赌服输,既然您输不起,咱们走了便是,哎也算是亏了这盛京第一赌坊的名声啊。”说完,苏袂央转身牵起温宿,“我们走吧。”
“慢着!”苏袂央被叫住,从身后扔来一锦囊袋子,掂量掂量倒也是趁手,“这是十两银子,你以一个包子换来十两白银算你运气,不如再来一局如何?”说话人换了一位,苏袂央转身看过去,相貌堂堂算得上一表人才,可出入这赌场乌龙混杂之地也是可惜了,没多想,苏袂央便拒绝了,“今日便算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家小妹还得靠这点银子来换口饭吃,小妹饿不得。”
“那择日?”
“好呀,明日如何?”没有时间了,三日之期一过,那帮人贩子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得抓紧了。
“那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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