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某住宅楼自我防护,组织了一支大妈队轮换守候于楼门,坚拒生面孔进入。一被逐者回以尔等“三姑六婆”如何如何。估计这位大妈没听清楚或没咋在意,否则的话,十有八九双方是可能吵嚷起来的。盖“三姑六婆”实在不是个什么好词儿,甚至比直接开骂撕娘还难听。据史料之相关记载,三姑六婆往往被认为不守妇道的妇女,她们的特殊存在成为了民间最为流动的群体,也是最不受欢迎的群体。曹雪芹《红楼梦》:“我说那三姑六婆是要不得的。”清·李汝珍《镜花缘》第十二回:“吾闻贵地有三姑六婆,一经招引入门,妇女无知,往往为其所害,或哄骗银钱,或拐带衣物。”
不过,凡存在皆合理,不受欢迎也不一定就全然恶人恶事,幼童大概对给打针的白大褂大概是最不欢迎对吧,你能因此说医生护士就“要不得”吗?当然,“三姑六婆”至少包括了九种社会行当和志向选择,其中坏恶者固难免,但也有正当合理,甘愿付出的一面。
元·陶宗仪《辍耕录》卷十三:“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也;六婆者,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也。”
尼姑即“比丘尼”的俗称。比丘尼是梵语的音译词,佛教用语,又作苾雏尼、比呼尼、尼、除女、董女、沙门尼,满二十岁出家受戒。《大明律》记载:女尼、道姑一旦犯奸,要“各加凡奸罪二等”,并枷首一月。
道姑即女道士(或女冠,亦称“ 女黄冠”、坤道)的民间俗称。唐代女道士皆戴黄冠,因俗女子本无冠,唯女道士有冠,故名。清孔尚任《桃花扇·栖真》:“你看石墻四耸,尽掩了重门无缝,修真女冠,怕遭俗客閧。”词牌“女冠子”亦由此而来。
卦姑(或称紫姑)是指专门给女性卜卦或算命的妇人。从名义上讲,卦姑属宗教人士,以占卜,算命,扶乩,请仙等为业,但从业者良莠不齐。旧时民间常于农历正月十五夜迎紫姑扶乩以求平安。汉代许负,被称为中国第一女神算。
“三姑”之中,由尼姑道姑招来的非议微乎其微,卦姑招致来负面评价则相对多。严格说,卦姑属于一种靠吓唬和蒙为主的职业行当。
“六婆”则是——
牙婆:以介绍人口买卖为业,专为人买卖奴婢,侍妾的妇人。男性从业者则作“牙人”、“牙郎”、“牙保”等等。牙指牙口,即人。《喻世明言.卷一.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回去唤个牙婆,将两个丫头都卖了。”《初刻拍案惊奇.卷二》:“这光棍牙婆见了银子,如苍蝇见血,怎还肯人心天理分这一半与他。”
媒婆:是专为人介绍姻亲的女性。
师婆:是专门画符施咒、请神问命的巫婆。
虔婆:是妓院内的鸨母,一般与当地恶势力相勾结。
药婆:是专门卖药的女人。《记女医》记载:“京城女医(即药婆)不识文字,不辨方脉,不能名药物,不习于炮炼烹煮之用。”
稳婆:则是专门接生的接生婆。如果发现女尸,即便官府勘验,亦会由稳婆负责验查是否被人先奸后杀。
宋人袁采在《世范·睦亲》说:“古人谓周人恶媒,以其言语反覆,绐女家则曰‘男富’,绐男家则曰‘女美’,近世尤甚。绐女家则曰‘男家不求备礼,且助出嫁遣之资’,绐男家则厚许其所迁之贿,且虚指数目。若轻信其言而成婚,则责恨见欺,夫妻反目,至于仳离者有之。大抵嫁娶固不可无媒,而媒者之言不可尽信。”
三姑六婆在古代是一个以女性组成的特殊群体,地位低下,可社会运行却又离不开这些人。她们以不同的能力和技能,在底层社会里承担着诸如宗教需求,医疗生育服务,婚姻中介,人口买卖等职责。以牙婆而言,多子女的穷人孩子嗷嗷待哺和富豪之家需要丫鬟侍女甚至娈童,这些社会现象并非牙婆造成。相反,她们沟通有无,弥漏补缺,使得两方各得着落。在明清时的许多小说作品和典籍史料中,经常会提到“三姑六婆”这个词,如《初刻拍案惊奇》卷六中解释为什么三姑六婆“最是人家不可与他往来出入”时说:“盖是此辈功夫又闲,心计又巧,亦且走千家万户,见识又多,路数又熟,不要说有些不正气的妇女,十个着了九个儿,就是一些针缝也没有的,他会千方百计弄出机关,智赛良、平,辩同何、贾,无事诱出事来。”又说:“其间一种最狠的,又是尼姑。他借着佛天为由,庵院为囤,可以引得内眷来烧香,可以引得子弟来游耍。见男人问讯称呼,礼数毫不异僧家,接对无妨;到内室念佛看经,体格终须是妇女,交搭更便。从来马泊六、撮合山,十桩事到有九桩事是尼姑做成、尼庵私会的。”《金瓶梅》第五十七回云:“那西门庆也不晓得三姑六婆,人家最忌出入。”《金瓶梅》第四十六回写一“乡里卜龟儿卦儿的老婆子”,为西门庆妻妾龟卜算命,是一位“卦姑”;而另一位常在西门庆家中走动的刘婆子,则是一位标准的巫婆。又《红楼梦》第一百十二回:“只听得外头院子里有人大嚷的说道:‘我说那三姑六婆是再要不得的,我们甄府里从来是一概不许上门的。’”
三姑六婆的能手不仅能够养活家庭还能够一夜暴富,此时这种人在家庭中拥有着决定权,而三姑六婆所提供的服务去有很强的不可替代性。在社会的各个阶层,上到皇室内宫,下到小民百姓之家都需要服务,所以三姑六婆能够接触社会各个阶层,从而使自身的社会地位得以提高。
三姑六婆的存在让笔者想起了曾经星罗棋布于华北农村原野里的那些敞口的黑洞洞的井窟窿,这些吃人之口自古至今不知吞噬了多少鲜活生命,这些跳井自尽者在纵身跳下的前一刻甭问无一例外曾做过何等痛苦的抉择,否则不会留下一双鞋子在井台。但是,谁会因为水井的这些“罪恶”而否定其在漫长农业社会里做出的灌溉贡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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