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孽子》的世界是离奇的、惨烈的、自毀的、原罪的。 ——蔡康永
爱使人心疼。无关爱恨的岁月也使人心疼。
“我对他说:我一身的毒,一身的肮脏,你要来做什么?他说:你一身的肮脏我替你舔干净,一身的毒我用眼泪替你洗掉。”我总以为这是我听过的迷人的情话,在欲望挣扎的浮世中,爱的颠沛流离,肝肠寸断。我想不清,阿凤胸口的那层层漾开的红,究竟断送了多少个日月生不如死,又究竟谱写了多少醉人心弦,难忘苦楚,终是惨淡无色。
将肉欲与情感剥离开来,就像灵魂再无归宿徒留血肉模糊。我的身体是我生存的唯一以依靠,而那微弱的情感却是支撑着我活下去最后的勇气。这些不断追逐的情感:亲情,爱情,友情。这里,有不同的笑,谁知道呢,凄惨,冰冷,妖冶,轻蔑,慈祥,动人,无奈,哀愁,疯狂,自嘲,笃定......这世间千百种的人性,似乎在这里得以淋漓尽致的表现,却越发使人发觉孽子的超凡脱俗。圣洁的是白先生写下此文的勇气,是他对孽子——青春鸟不羁的揣摩令人心碎。
那一轮昏红的圆月,就要堕下去,堕下去了。我看到了无数次的沉重与压抑,那昏红,是沉沉暮霭,还是死去的朝晖。是公园里被拔去了的红莲最后的啼血,永远不眠的的歇斯底里的最终的沉默;是光阴逝去,徒留下的瘦骨嶙峋,圆肚肥耳,是青春的终曲——永远的沉睡。一代一代的死去;更是无言的吸血鬼的征兆,是活在人心中的永不言休的欲望。
“去吧,阿青,你也要开始飞了。这是你们血里头带来的,你们这群在这个岛上生长的野娃娃,你们血里头就带着这股野劲儿,就好象这个岛上的台风地震一般。你们是一群失去了窝巢的青春鸟。如同一群越洋过海的海燕,只有拼命往前飞,最后飞到哪里,你们自己也不知道——”所有的苦难都已经成为现实,所有的穷愁潦倒早已是他们的象征,唯有身体,唯有这是他们唯一的资本,最后的资本。他们苟延残喘等待。
《孽子》与其说在写台湾的同性恋者,不如说在写所有的压抑的苦难,这是这世间一切的孽障所构造的十八层地狱,这是可以发生在一切人身上的。人生八苦,至老相随。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我们都知道的,这是躲不开,避不得的。有时甚至是我们的心甘情愿。 《孽子》层层铺开,读起来身临其境,似乎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有悲潦,有炽痛,就好像宿命,尽管我们知道那不是的,那是自我肯定与自我放逐的矛盾结合,是所有人心中都会存在的阴暗中的那一抹悲悯,更好像是我们的选择,彷徨徘徊后的孤军一注,尔后的岁月心如死灰,黯淡无辉。
“总是这样的,你们以为外面的世界很大么?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你们仍旧会乖乖的飞回到咱们这个老窝里来。”一直很喜欢这句话,他们在疯狂,在黑暗中滋长蔓延,在用尽一切力量去放纵,去追求,他们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当他们永远不再能啼叫。他们是这“荒野”中的青春鸟,只知飞蛾扑火,却奢望浴火重生。 他们最后分散了,都像离群的鸟儿,谁也不知道,解散后的青春鸟将飞向何方,是否荣归故里。那一张张桀骜不驯的面容是否终将成就天的野心,接受地的包袱。我知晓我们终将老去,一如他们必将分离。孤魂野鬼样的游荡绝非是最后的结局。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这一生必将感情用事,我总是肆意的承受着悲伤,却太难追寻到那欣喜。“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孽子》是这样的动人,无缘无故似苦涩的茶,就像随时可以漫延出来的难过。他们的挣扎里的身影里有我的形姿,他们彷徨的瞳孔中映射着我的犹豫迟疑,他们的悲情里无处不飘着我眼泪的清凉。镜头拉远再拉近,他们就是我们,在人世的浮尘中绝望而燃生希望,他们的一句话一串动作一个眼神一种状态,都让我无比熟悉,猛然在我眼前画出一幅我曾认识的某个人的某段故事。
我们就要颠沛流离,我们就要承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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