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兴的爷爷爱喝酒,徐兴的父亲和伯伯也爱和酒,父亲说是祖传,但徐兴是讨厌喝酒的。父亲喝酒易醉,醉了就和母亲吵架,和叔叔伯伯吵架,小时候农忙时,父亲叫徐兴回家带酒给他,徐兴回去后生怕父亲又喝醉就往酒里兑了水,后来那晚徐兴在家跪了一晚上,母亲未说什么。
母亲性弱,听奶奶说父亲十五岁时,奶奶牵着两匹马,父亲骑着一匹就去姥姥家与母亲订婚了,那年母亲十三岁。徐兴是哥哥,还有一个妹妹,在徐兴之前妈妈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夭折在求医回来的路上,一个胎死腹中,父亲说是母亲的错,奶奶也很不高兴,母亲未说什么。所幸徐兴和妹妹出生了,奶奶重男轻女,把好吃的给了徐兴,爷爷没有这思想,至少他疼妹妹。一年里徐兴大致算过,父亲清醒的时间占整年的三分之一,剩下的时间一半时间躺在床上,一半时间与酒为伴,就是这一半与酒为伴的时间,给徐兴和他妹妹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黑暗。
徐兴九岁时,妹妹七岁,某日父亲又和母亲吵架,母亲哭了,妹妹也哭了,是被吓哭的,徐兴本来也哭的,父亲说要哭就滚出去,徐兴滚出去了,不久妹妹也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滚出来的,徐兴没去问,兄妹两人就在门外墙角处听着父母吵架,有些词徐兴学会了,反正吵架就可以用,那晚在墙角,徐兴和妹妹说“妹,要不我们死了算了,我还记得前天妈妈买的百草枯还剩半瓶在柜子了”,妹妹说 “好,哥你带点白沙糖出来给我,我怕苦”,后来徐兴没找到百草枯,那年那晚死亡与父母争吵声相比,死亡是甜的,但是他们后来睡着了,忘记尝了。
徐兴高二时,暑假农忙,南方农村里没什么可值钱的,看天吃饭的季节,家家户户都种点烟草,徐兴家也不例外。父亲好面子,在徐兴的记忆里,父亲一直丢面子,喜欢装老板装大户,烟草农忙时花钱请人帮忙,自己则醉得歪歪扭扭,徐兴知道家里没钱,母亲带着他和妹妹从扭曲的上路一小时一趟的用篮子背回来。有一晚父亲喝醉了偏说母亲做活不随他的意给他丢脸,要打母亲,徐兴拉着父亲,但是突然父亲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他就说徐兴打了他,大声喊叫说做儿子的打老子,徐兴说没有,父亲起来去拿劈柴的斧子要砍了这个儿子,母亲叫徐兴跑,斧子飞过来,砸在门上,徐兴跑到院子里,父亲又扔石头过来,由于石头稍大还未到徐兴脸上就碰地了,徐兴跑了,跑出院子,跑到村里路上,背后的谩骂越来越远,他想他终于逃脱了这个家,那一刻他是自由的,真正的自由,整个天地之间自己,没有父母,妹妹,以及任何与人有关的关系。徐飞从村尾家里项村头跑去,本来很快的,他自由了差不多300米,然后脑子里开始担心母亲和妹妹,谩骂声还在继续从家里传出来,那晚被发小带回家,在发小家入睡。隔日清晨,徐兴还未起床就听到妹妹的哭嚎,发小出去看了回来说“你爸拿着竹子在打妹妹,叫妹妹带他来找你,走一步打一下,你爷爷也哭了,叫不住你爸”,徐兴说“妹妹根本不知道我在哪,我得出去。”,后来徐兴没出去,发小拦着他,发小也拦不住他,徐兴怕了,但是妹妹的哭声这辈子他可能都忘不掉了,徐兴想母亲或许也没说什么。事后,徐兴回家跪了一下午,不过类似的事不少嘞。
时间如白驹过隙,徐兴越来越大了,父亲依然继续喝酒,即使村子里因为喝冷酒的人死了一个他也继续与他的酒壶为伴,徐兴20岁了,父亲终于管不了他,但是醉酒的父亲会演戏啊,你要不听话他就和你打感情牌,怎么玩呢,开始眼泪鼻涕横流,这谁受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兴忤逆了,但是啊徐兴已经麻木了,一个当家做主的人,为人父的人,居然频繁在自己儿子面前哭丧起来,徐兴彻底对这个人绝望了,没有情分了,顶多就是一个字面意思上的父子关系。徐兴 曾想过要是父亲死了就好了,妹妹嫁个好人家,他和母亲好好过,但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的确忤逆了,这种想法难道还不算忤逆?忤逆啊,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
一个人什么时候最孤独,徐兴知道,有家但无家,街上的人都与我无关,形同末日幸存者。徐兴以前是讨厌酒的,是酒害了父亲,奶奶也是这样说的。现在他觉得他讨厌的是父亲,不是酒,他讨厌的是一个没有自制力,满口谎话的父亲。父亲,儿女的靠山,多伟大的称呼,但那是别人的父亲,不是徐兴的,尽管这样想徐兴还是存有一点希望自己的父亲会好起来,希望阴霾的家能获新生,这是徐兴对别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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