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

湖边的小草房子里住着一位美丽的仙女，她穿着晨雾凝结成的裙子，戴着金丝雀衔来的花环，每天都和湖里的鱼儿说话，同森林里的小鹿游玩。

这天，仙女在森林里游荡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嘤嘤哭泣的小男孩，他紧紧地握着小拳头，满身是泥地坐在一棵大树下，几乎哭成了一个泪人。 仙女询问他哭泣的理由，小男孩抬起头看了仙女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倔强地站起来，向村子的方向跑了。

仙女感觉很奇怪，于是跟着男孩回到了村子。村口有几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在踢着一个破烂的铁桶玩，男孩瞧见他们，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恐惧。仙女顿时明白了小男孩为何会躲进森林里。 “要不要我帮你也欺负欺负他们？”仙女狡黠地眨眨眼。男孩沉默着摇摇头，趁他们没发现自己之前，像逃跑的松鼠躲回了家。

小男孩的家破破烂烂的，不是屋顶上漏了一大块，就是窗子上的玻璃根本挡不住风。家里不仅没几样像样的家具，甚至米缸里的米都没有几颗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看到这一切的仙女几乎流下泪来，她轻轻地抚摸着小男孩柔软的头发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小男孩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在床边坐了下来，仙女注意到，小男孩的枕头边有一个破了半边的相框，里面夹着一张同样只有半边的照片，像是一家三口的合影，但如今只剩下了一半，照片里的小男孩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紧紧地牵着一个只能依稀看到脸部轮廓的女人。

“这是你妈妈吗？”仙女指着照片上的女人问。还没等仙女问出下一个问题，小男孩就急忙把相片抢在手里，不让仙女再看。 “好嘛好嘛，不看就不看嘛，真是小气。”仙女假装生气地努努嘴，在破屋子里飘来飘去。 从此以后，小男孩的身边就多了一个白裙飘飘的仙女，还好别人都看不到她，这样她就能跟着小男孩到处走了。

仙女总是默默地帮助小男孩，比如在别的小孩欺负他的时候，指挥一条凶猛的小狗赶走那些坏孩子；比如在免费的教会学校里，提醒小男孩那些答不上来的数学题；比如偷偷地在小男孩的口袋里塞上一颗花蜜做的糖果，然后躲起来看他惊喜的表情；比如在小男孩入睡时，替他赶走那些制造噩梦的幽灵。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男孩慢慢长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出落得挺拔英武，但仙女却觉得自己的灵气越来越弱，身体也越来越沉。

是的，仙女离开湖太久了，灵气得不到补充，却沾了太多人间的烟火，她渐渐变得不像仙女，反而越来越像人。男孩依旧不跟她说半句话，但仙女还是那么笃定地守护着他。

边疆的战火终于还是烧到这个村子来了，勇敢的男孩报名参加了迎战敌军的部队，那天他走得匆忙，甚至没有发现仙女的晨雾裙摆已经散去，而是换上了一身真正的白色棉布裙子。没有一声道别，就匆匆奔赴前线了。 失去了灵力的仙女没有办法跟着男孩一起去战斗，她只能在家里等待着，等着远方带回来的消息。

战争总是残酷的，很多人战死在沙场，遗物被带回来时，他们的家人往往是沉默着流泪，似乎在赶赴前线的那天起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我方战势节节败退，伤亡数字不断增加，悲伤的气息像乌云一样萦绕在整个村子上方。仙女一天比一天担心，但暂时还没有人带回来男孩阵亡或是逃脱的消息。终于，她下定决心到前线去找他，不管是生是死，也要见上他一面。仙女也不知道这种冲动是哪来的，明明只在湖边见过一面，明明跟他素不相识，却产生了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羁绊，甚至为了男孩，连身为神明的身份都放弃了。仙女摇摇头，不去想那么多，总之，要找到男孩。

仙女用最后的神力，召唤出寻路的雨燕，一路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了战场。战场的残酷让仙女为之震惊，尸体堆成了山，鲜血流成了河，数不清的武器被丢弃在地，一些痛苦着的妻子孩子在尸体堆里翻找着丈夫和爸爸。说是人间地狱，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仙女开始在战场上寻找男孩，不顾总是被布满碎屑的废墟绊倒，不顾被满地的血污沾湿了白色的裙摆，她一心只想找到男孩，不论死活。 终于，在一块垮塌的墙角下，她找到了活着的男孩，就像当年仙女在湖边第一次看到他那样，倚坐在墙角，紧紧地握着拳头。他没有大碍，只是肩膀上受了伤。男孩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仙女，眼神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可是下一瞬间，冰冷的杀意就冲走了这道光，男孩猛冲了过来，迅如闪电，仙女甚至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哚”地一声，几乎是仙女一生中听过最刺耳的声音，等她睁开眼时，看到男孩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胸前隐隐地透出一节短短的矛头。 一根从仙女背后射来的钢铁长矛將男孩穿胸而过… 仙女仿佛灵魂出窍，都不知道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是怎么从自己嘴巴里面发出来的。男孩的战友反应过来，将投掷长矛的人砍成了肉酱。

“呼…”男孩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一放松，鲜血便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胸前的伤口涌出。仙女拼命地想捂住伤口，想用魔法止住血流，但是她的魔法已经在来的路上就使用殆尽了。仙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一步步接近男孩，无能为力。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男孩第一次开口跟仙女说话，没想到却也是最后一次。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鲜血不停地从口中涌出，眼神中还有留恋，但四肢却已经渐渐冰冷。

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是死神并没有给他机会，当他的手从仙女手中垂落时，他终于永远地留在这片战场上了。

一个东西从男孩手中掉了出来，掉在地上， 那是一个精巧的吊坠，落地的时候弹了开来，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小男孩依偎在没有一丝仙气的仙女身边，笑容有如战场上的夕阳一样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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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边的树神边上，一个小男孩在哭着。

“我想妈妈。”小男孩泣不成声，看着手中夹着妈妈和自己照片的吊坠，一直地哭。

“我想要妈妈回来！”小男孩紧紧地抓着妈妈唯一留给自己的吊坠，似乎抓得越紧，妈妈就越不会离开自己。

“可是你妈妈已经永远留在那片湖里了呀。”树神很喜欢男孩，但还是无奈地说。

“请你把妈妈带回来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小男孩哭得厉害。

“任何代价吗？”树神有点为难地问道。

小男孩坚定地点了点头… 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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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

勇敢的战士又变回了小男孩的模样，

飘在战场上空凝视着仙女。

“谢谢你…妈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