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胭脂：二八年华，性格温婉，典型的传统女性
段祺：二十岁，庄稼地里的读书人，身体没有其他后生强壮，但读过几年书，性格平和，为人友善
师爷：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外强中干，狐假虎威，负责抓丁补军，私下里又捞了许多油水
官兵甲：四五十岁，谙熟衙门的套路，与师爷为虎作伥
官兵乙：二十出头，同情段祺与胭脂，但身处其中也无能为力
时间：公元759年（唐肃宗乾元二年）
背景：安史之乱唐军大败邺城，举国动荡，无章法的征抓壮丁更加加剧了人民的痛苦
地点：中原某小村庄
【朴素简单的小屋，既不富有，在这小村子里也算得上干净体面。东西不多，
进门是个小小的盆架，两块毛巾，两个小盆，盆上还刷了大红的喜字。贴着
墙是两个大柜子，柜门上也贴了一对喜。右边的角落是个简单的书桌，堆了
几许册子，却蒙着一点灰。对称的另一角是张四角挂帐的床，挂了红帐子，
铺了红褥子，贴了红喜字。床边是张四方木桌，铺着红桌布，一对尚未燃尽
的红烛，还放着几个尚未吃完小菜，搁了壶小酒。对着床的窗户上也贴了一 对喜。
胭 脂 （小心翼翼地起身，爬下了床，走出房门打水）
官兵俩 （冲进房间，将段祺从床上提溜起来）
段 祺 （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迟钝几秒，做惊恐状）干嘛！干嘛？官爷，我犯什么事儿了？
师 爷 （缓缓从房门口进来，手上拿着一卷檄文，一字一顿，故作严肃道）今我大唐邺城一战节节败退，故征十八以上男子服役，唯身残者，为官者不在此列。段祺，你也在此列，现在，收拾东西马上跟我走！
胭 脂 （从门口端着水盆走来，一惊，哐的一声，盆子掉落在地，水洒了一地，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征兵？这……这是真的么？
师 爷 哟，这是胭脂吧（勾起胭脂的下巴，仔细端详）生的可是伶俐，不过可怜了要守这活寡，啧啧……（阴阳怪气，色迷迷）
胭 脂 （打掉师爷的手，跑到段祺面前，说话带哭腔）非得去么？相公。
师 爷 （打掉手的同时）哼，小娘们儿真是不识抬举。（眉毛朝官兵甲一挑）
官兵甲 （猥琐的一笑，目光在床上打量了一番，朝师爷摇了摇头。凑在胭脂和段祺两人耳边）倒也不是不可回旋的，毕竟你们新婚燕尔，情况也是有些特殊的。(邪魅地笑）
段 祺 小人愚钝，还请官爷直说。
官兵甲 （拿手掩着嘴，小声）昨天摆酒拜堂，恐怕两位疲惫的紧，都没来得及圆房吧？瞧着床上，干干净净，啧啧。师爷的意思你们也明白一二。到时候给你在衙门捐个功名，说是为官，上面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要是普通人来买没有个百两银子恐怕是想都别想，有时候就是有钱，也不见得师爷愿意麻烦手。
段 祺 （神色凛然）你……你满口污言秽语。
师 爷 （冷笑）污言秽语？留着你这老庄孔孟去感化打仗的那些个人吧，我们走。（扔下檄文和官兵甲大摇大摆的出了房门）
段 祺 （跌坐在床边）
官兵乙 （左顾右盼）实在不行，逃吧，逃得远远的，往时也有，只是被抓到就惨了。（说完，快步追上前面的官兵和师爷）
胭 脂 （扑通跪在段祺面前)
段 祺 （坐着床沿双手抱头）
胭 脂 （捧住段祺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相公，是不是真的不想去？
段 祺 我只是想陪着你，一夫一妻，一世白头。
胭 脂（霍地站起）那我去找他
段 祺 （一把抱住）我怎么舍得你？（右手抚上胭脂的侧脸）
胭 脂（抚上段祺的手）我也舍不得你（甩开他的手）但我更不想与你分开。
段 祺 （满脸懊悔）眼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胭 脂 交钱捐个功名？
段 祺 （满脸冷漠）呵，钱？哪儿来的钱？百两银子，我这面朝黄土地，流干了血汗都攒不出这一百两吧。
胭 脂 （失望）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段 祺 （四下张望）跑
胭 脂 （惊恐地捂住嘴巴）跑？
段 祺 想来想去，也就这个法子了，你看我们刚刚成亲，哪儿来那么多积蓄？你赶紧拾掇拾掇，我们立马离开这里。
胭 脂 现在就走？那么匆忙？
段 祺 现在不走还走得了么？
胭 脂（猛的摇头）太急了，太急了……我……我还没准备呢。
段 祺 准备？准备？要什么准备，这些人要我去打仗可曾给我时间准备？
胭 脂 可……
段 祺 谁给你那么多时间犹犹豫豫，你就说，跟不跟我走？
胭 脂 走？怎么走，你想好去哪儿了么？
段 祺 大不了去塞外，看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不都说现在一半胡风似汉家了，多住阵子，总能融入的。
胭 脂 塞外？不，我不去。你还想一辈子不回来了？你丢的下爹娘，我还丢不下这个家呢！再说，去塞外哪里那么容易，路上种种不测，还得躲躲藏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是好？
段 祺 你若不愿意远走塞外，江南一带也是个好去处。商贾众多，来来往往的，谁会发现我们两个出逃的人？
胭 脂 江南一带据说也是富庶，但是从商毕竟翻云覆雨。几时赔上身价都不知道。况且做生意从来都是下九流的行当。没人知道也就算了，要是有半点风声传来，以后还怎么在田间立足？
段 祺 （紧锁眉头）你这瞻前顾后，怕去哪儿你都不乐意了。是不是非要多进深山老林才好？
胭 脂 我只是害怕，那样无依无靠的飘出去，客死他乡也是往往的。
段 祺 （拥住胭脂，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别怕，别怕，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当下，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留在你身边。
胭 脂 （流下两行清泪）
段 祺 （双手捏着胭脂的双肩，眼睛注视着胭脂的眼睛）出海吧，谁都不知道，不认识，谁都见不着，找不到。只有我们俩，风头一过就回来，谁也不会知道。好不好？（摇晃了胭脂的肩膀几下）
胭 脂 相公，你叫我如何去的了？
段 祺 （轻柔地拂去胭脂颊边的泪水）告诉我为何不能？
胭 脂 你以为我们一走了之就什么都解决了么？爹娘呢？那些官差会相信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去向么？严刑拷打下，再加上那么大的岁数，恐怕我们回来都见不到他们了，你忍心看着他们白白送死？
段 祺 我更不忍心看着你白白被人糟蹋（踱步到桌边，提起拳头砸了下去，酒壶被震地摔在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胭 脂 （站起来，环住了段祺的腰）糟蹋，你可以休了我。三日才算正式结为连理，今天不过第二日，你还能反悔……
段 祺 瞎说（捂住了胭脂的嘴，顿了顿）我去打仗，也不见得非会生死相见对不对？
胭 脂 可我真的舍不得你走。三日之婚，你我不过共度一夜，还是和衣而眠，没有一儿半女也罢了，连祭祖之礼也还没来得及行。叫我如何侍奉公婆？（哽咽）都说嫁出去的女子像菟丝子一样依附着夫君，你这一走，我不就成了风中飘摇的野草？
段 祺 我去当兵，也是为了家里。若是走了那旁门左道，让我如何对得起你？
胭 脂 也听过花木兰的传奇。倒不如让我跟着去了，总比在家里死等着好。
段 祺 你想去，军队也不见得要，手无缚鸡之力之力。（伸手刮了一下胭脂的鼻子）
胭 脂 咯咯……也罢也罢。既然决定要去，到了那边也要好好出力呀，若是安史之乱早日平定，你也可以早些回来，我等你。（反手刮了一下段祺的鼻子）
段 祺 （扶起凳子，轻轻地按着胭脂的肩，示意她坐下）让我给你梳梳头。
胭 脂 （羞赧地低下了头，手指在身前绞着。）
段 祺（转身拿来了妆奁，悉心地拿出头饰，又拿出了乌黑的木梳。一下一下，轻梳着。）昨晚上太黑，竟然不知道你的头发那么美，比这梳子还黑亮。
胭 脂 （羞涩地抿着嘴，一直绞着的手指开始缠着发尾玩）
段 祺 （放下头梳，拿起挂在床边的红嫁衣）不如再做我一天的新娘。
胭 脂（胭脂依旧背朝着段祺。呆呆地等他给她披上嫁衣。）
段 祺（双手从胭脂的勃颈两侧滑至她的胸前，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耳语）是不是该把昨晚没做完的事做完？
胭 脂 我……我有些害怕……（支支吾吾，身子一紧）
段 祺 小白菜，地里黄，隔壁阿叔娶新娘。新娘儿，戴新装，红红唇，金亮亮。喝了酒，拜过堂，红烛儿夜半不歇晃。（段祺牵起胭脂的手，将她领到床前，，除去她的鞋袜，那样抱上床榻，仿佛怕弄碎。接着自己也脱去了外衣，鞋袜，俯上身去。松了松她的衣襟，伸进自己的手）可求你忍耐一晌欢愉？
胭 脂 （轻点头。任段祺的手在胸前游走）哼……那里……烫（双手环住了段祺的脖颈，衣服也被抓的起了皱。）疼……
官兵甲 （哐……踹开门）
段 祺 （从床上跳起来，慌忙地提好裤子，气急败坏）你……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进来？
胭 脂 （拿着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卷缩在角落，楚楚可怜地望着段祺）
师 爷 （盯着胭脂挪不开眼，似笑非笑）哎哟，后生仔就是性子急，那会儿不是和你们说了办法么？这怎么选，还需要我教么？
段 祺 选？（抄起桌上的菜盘子往师爷身上砸去）还不是你翻手覆手一句话？
师 爷 （往后退了一步，盘子在脚边碎了）不识好歹，带走带走（招招手，示意拖下去）
胭 脂 相公，相公……
段 祺 （挣扎）不要拖我……我自己走（没人理会，拖出房门）
官兵甲 （幸灾乐祸）娘子养那么好干嘛，现在被拉去打仗，连戴了绿帽子你都不知道。
段 祺 （挣扎）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们一路货色么？胭脂才不会。
官兵甲 会不会，看看就知道了。（把段祺按倒在窗户边，官兵甲乙一人一边押着）
官兵乙 哎……
师 爷 （转了转拇指的扳指）我说你们夫妻俩也是傻得绝顶。好好和你们说不肯，现在可好，一个被拖去打仗，一个名分不明不白的在这儿苦等。倒不如你还跟我好？起码不用为生计发愁，明着也做的了你的贞洁烈女。
胭 脂 我叫你滚出去（羞愤）
师 爷 出去？（慢慢逼近，直到坐到床边）我还没进去，怎么好出去？
胭 脂 恶心
师 爷 （充耳不闻）掀开被子的一角（拿手一摸)哟，这落红都还没凉透呢，真是可怜哟（装模作样地拍拍胸脯）虽说也不是什么新鲜货了，这刚才试过的鞋还没染上脚臭的我倒也不嫌弃。
胭 脂 （越缩越角落，直到无路可退）
师 爷 （从被子最下伸进手，越摸越接近胭脂）
段 祺 （边哭边嚎叫边拿头撞窗沿）
官兵甲 （不屑）现在信了吧，活该。
官兵乙 （扭过头）
段 祺 （整个人被抽空般，脸上面无表情，被拖走）
师 爷 （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门，脸上得意洋洋）
胭 脂 （穿着肤色紧身衣，双腿屈着，双手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之中。凄凉，无力）我想寻颗大树，却依附小株蓬麻。我想远走他乡，却放不下爹娘姑嫜。我想温温枕席，却染上不同的体温。（愤然走下床，把嫁衣撕成两半，扔到地下）这是我最后的新装，有着我最讨厌的红。（沿着房间跌跌撞撞地走，走到大柜子处，撕下喜字，撕成两半，扔到地上）我讨厌红，是喜的色彩。（沿着房间跌跌撞撞地走，走到盆架，抽出盆子，摔在地上）我讨厌红，是爱的色彩。（沿着房间跌跌撞撞地走，走到窗边，撕下喜字，撕成两半，扔到地上）我讨厌红，是血的色彩。我讨厌我的名字，胭脂太红，我讨厌红。（绕回床边，掀起床单，拿在手上，走到房间中间。把脸埋在床单里）我讨厌红，是初夜的色彩。给爱的人才叫初夜，那不爱的，只是一摊污血。（把床单抛起来，接住，撕成两半，躺在地下，用破裂的床单完全地盖住身体。白布飘下，覆盖在上面）我喜欢白，干净的白。
【红色的水滴渐次落下，白布上落满了红色斑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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