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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深深

老屋深深

作者: A绿萝花 | 来源:发表于2024-03-09 18:19 被阅读0次

          不知为何,每次回老家,我总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尽管我家的老房子早已消逝在岁月的尘埃里,尽管我的奶奶和父亲已离去多年,但对于老家的那份亲切感,那份眷恋从未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减退半分。

            还记得小时候,我与同年同月的表弟海波是最亲密的玩伴。虽是至亲,但小孩子的翻脸速度有时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你侬我侬,不一会工夫,嘴巴官司打起来了。紧接着就大打出手,互掐对方,管他是鼻子是眼,那是一个下手又狠又准。最后我的一阵“鬼哭狼嚎”引来了大人,不晓得最后的最后是我赢了还是海波赢了,反正第二天我俩又好了。

            仲夏时节,父母与家中的叔叔和姑姑们都出工去了,妈妈怕我们几个孩子去塘边玩,于是便把我们兄弟姊妹几个都锁在屋里。可顽皮的我们哪里是一把锁就锁得住的?等父母去队里出工后,我们一个个都能从门缝里侧着身子钻出来,那头和脸也是被挤得生疼的。只要出来了,什么能干的事、不能干的事,只要没人看见,我们都要尝试一下。等到湾里有出工的大人们慢慢从田里回来,远远地都能被眼尖的我们看见,于是又迅速地钻过门缝,乖乖呆在家里。等爸爸妈妈归家时,发现我们一个不少,一切正常,他们也轻松地笑一下,时不时也表扬我们一声。偶尔父母也疑惑“没出门”的我们为什么身上总有泥巴和各种奇怪的脏印迹,那时的父母为了生存,实在没有工夫去管这些细枝末节,只要我们都在家便是天下太平。

            曾经的我家是连五间的土坯房子,虽是土房子,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那还是俏皮的房子,在奶奶的操持和打理下,家里总是干净整洁,地面被扫得光溜溜的。奶奶也烧得一手好饭菜,湾里常年有住队的干部,我家绝对是他们的首选,这事搁在那个年代是农村人莫大的荣光。房子的后面是一个超级大的院子,奶奶在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应季的蔬菜,她用那一双勤劳的手养活了我们一个大家庭近十几口人。后院里还有各种果树,在那个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桃树刚结出一点小桃子儿,好吃的我们也不放过,非要摘下来尝一下是什么味儿。

            农闲时分,村里总会来一些走乡串户的小商贩。他们或肩上挑一担麻花,或手臂上挽着一篮子油条,手上还不停地摇着波浪鼓。那波浪鼓“咚咚咚”的声音总能把湾里角角落落的孩子们叫醒。每次听到那声“麻花呀,油条呀,几好吃哟……”我的口水实在是忍不住的,于是便在奶奶面前各种卖乖卖惨。如果那麻花或油条到不了口,我们兄妹几个就在奶奶做事的菜园或灶屋不停地哼,她老人家走到哪里,我们就哼到哪里。不懂事的我们哪里知道,奶奶通常是一分钱也没有的。如果这“嗯,嗯,嗯”的哼声被爸爸听到了还好,他总会买一根麻花,然后分成三股分给我们兄妹三个。得到麻花的我们,如获至宝,不敢狼吞虎咽,只是尖着牙齿慢慢地咬、细细品。倘若那哼哼的声音被妈妈听到了,也许还会招来一顿打骂。每次提起这些往事,妈妈总是笑着笑着,又湿润了眼眶。

          印象中最最美好的画面要数家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干净而悠长的巷子,小巷子是由一块块青石板铺成的。夏天,湾里的大人们总喜欢席地而坐,这里是劳累了一天后人们吃饭、聊天、乘凉的好地方,孩子们也都喜欢在这里追赶嬉闹。

            如今,随着时代的变革,我的老家,那个妈妈口中“鬼不生蛋”的地方终于迎来了改革的浪潮。湾门口的三个水塘早已填平。出村口便是宽阔的大马路。马路的一头通往孝感城区,另一头通向天河机场。便利的交通,现代化的工业园区,宜居的小区彻底改变了老家的模样。

          村子里大多数房子都被推倒,人们也搬进了新建的小区。走进村子,村口的大槐树也不知去了哪里,大概是被它的主人卖了吧。村子的尽头,三三两两依偎着几间破旧的老房子。木枝围成的篱笆,各种破砖围成的院墙,缝隙那么大,不知道能挡住些什么?但看到这些老破旧的模样时,我没有一丁点儿的嫌弃,相反认为它的模样亲切可爱到了无以复加。

          有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手里端着一个茶杯,孤寂的村庄丝毫没有影响他对我的热情,远远望见我,便问:“你是哪个?”我没有说我的名字,只是说我是这个湾里长大的娃。他听说我是湾里长大的娃,立马招呼我,要我坐一下。

            路过三叔家的老房子,我的心情不免有些许的伤感。曾经那个最爱我的三叔也离开我多年。三叔是个有情趣的人,读书不多,但一生爱学习,爱折腾,在闵集方圆几十里,他的染布印花手艺那是无人能比的,那些印花的模子都是他一刀一刀雕出来的。还有他的毛笔字更是一绝,绝对可以称得上民间的书法家。每年春节前,三叔总是到集上出个摊,为老乡们书写春联字画。他也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如今他去了,那些花盆还零星地散落在房前屋后。野草在花盆里发了芽,青了又黄,黄了又枯,它安稳的一生分明是在告诉我:我的叔叔永远不会归来的讯息。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了野狗“汪汪汪”的叫声,可能它是代替了曾经的主人守着它不嫌弃的家。鸟雀在枝头没有由来地叽叽喳喳。空中还有形单影只的鸟儿不知要飞去哪里。南边道场有人用残砖断瓦围出了一圈篱笆,围住了满地的青菜,也围出了旧日的时光!

            几棵老树在瓦栎中相依相伴,曾经门前的小巷子如今也是荒草丛生。可那青石板还依稀可见,小巷子依旧狭窄而悠长,像是可以通往童年的一条路。

            时光一直向前,回不去的不仅有年纪,还有我心中的故乡。每次回乡,虽有那种“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的万干惆怅,但我心依旧盼望回归故乡,仿佛回到这里,我便可以无限靠近我的童年,仿佛时光并未远去,许多人还没离去,仿佛我的父母依旧年轻,我的奶奶还在塘边抡起芒棰洗衣服,无知的我们正在湾里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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