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昕觉得，他现在宁愿回家养猪种菜伺候富婆，也不想跟着马龙干了，他已经连续加班10天了，连周末都没休息！
真的，这位哥自己是个工作狂就算了，怎么可以要求他也要一起疯狂加班！
许昕一边嘟嚷一边认命地敲着键盘，在心里画了一万个小圈圈。
考核资料也算是做惯了的，偏偏那份策划案对方怎么都有话说，一会儿说场地不够气派，一会儿嫌安保人员不够专业，总结来说就是，对方连他们订文件的订书钉都不满意。
大明星了不起吗！
“他确实很了不起。”
身后冷不丁地一声吓得许昕差点跳起来尖叫，转头看见是马龙，压住心头怒火，强行扯出一个微笑：“师兄有什么事找我？”
“没事。”马龙往办公桌上一靠，像是有些疲惫和不适，伸手松了松领带，斜斜地看了许昕一眼，那眼神严肃正经又仿佛带了些轻佻暗示，配合着他的动作，许昕突然觉得心头狂跳。
夜色撩人，夜色撩人。
许昕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马龙低头笑了一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我就是想跟你聊一聊。”
撩一撩？！
马龙定定看了一脸惊恐的许昕半晌，露出一个许昕认识他以来最大的笑容。
“我的意思是，聊一聊天。”
许昕立刻烧红了耳朵根，恨不得把头埋到键盘缝里去，白炽灯明亮得让他的羞涩和懊恼都无处可藏，只得不断暗示自己，都怪汉字文化博大精深。
“我听尚坤说，你们是发小，怎么大学没在一起读呢？”
“呃……就，我英语差了他点分，就没去一个学校。”
“噢。”马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策划案的进度怎么样了？”
“哎呀师兄你不知道，说着我就来气。”许昕抬起头，拿过策划案露出烦恼的神情，“这方案你看了都说行，他们就是不满意。”
马龙一笑：“毕竟我和你不是嘉宾，不会完完全全地从他们的角度和位置去看待，我只能尽量在给我们公司创造最大利益的同时，给他们一个最大诚意的方案。而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希望花最少的精力，炒最大的热度，赚最多的钱。”
许昕没有在意马龙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只顾着不满道：“歌手的工作不就是唱歌吗？”
“歌手也是人。”马龙伸手搭上许昕的椅背，见后者毫无察觉，又悄悄移近了一点，“一年到头活动这么多，他们也想能轻松点就轻松点。”
许昕默然，嘴唇微微撅起，那形状是丰盈的，薄薄桃花色，带着委屈和不满，马龙按捺住心头的悸动，继续道：“这个樊振东，年少成名，火得一塌糊涂，实力外貌兼备。这样的年轻人，就算他本人谦逊，经纪人也不会低调到哪儿去，所以跟他们谈事的时候，千万不要逞意气。”
“我都还没见过樊振东呢。”许昕叹口气，“就听他经纪人提要求了。”
马龙正要说些什么，办公室突然整个暗了下来，笼在一片黑沉沉的夜色当中。
许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马龙压抑而痛苦的呼喊，他连忙蹲下身摸黑去扶他：“师兄？师兄你摔着了吗？”
“许昕……”马龙几乎是掐着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许昕忍着疼，问道：“师兄你怎么样？”
“开灯，快开灯……！”
他的声音中满是崩溃和恐惧，听起来就像牙齿在打架，带着哭腔，如果是别人许昕肯定早就笑出来了，可这是马龙，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马龙，立刻就让他慌了神。
“师……呃，好好好，我……我马上……”
许昕慌张地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照亮这小小天地。
照亮马龙苍白如纸的脸色，颤抖的唇和青筋暴起的颈，冷汗浸湿了他的短发和领口——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好像刚从水里捞起来，许昕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在瞬间出这么多汗，他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扶着马龙，翻来覆去只晓得问一句：“师兄，你没事吧？”
马龙很想去捂住这张聒噪的嘴，告诉他赶紧带自己去个有灯的地方好好坐下来，可他实在没力气，觉得这样也很好。
他靠在许昕的肩膀上，轻声道：“扶我坐起来，打电话问问配电室。”
“好！”许昕小心地扶着他坐在自己椅子上，手忙脚乱地翻电话本，马龙伏在办公桌上喘气，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还没等他翻到，电力又恢复了，办公室重新亮起来，接着是打印机传真机重启的声音，马龙撑起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扯过一张纸擦了擦汗。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看看文件有没有丢失或者损坏，叫个车回家吧。”马龙扶着桌子站起身，脸上稍微恢复了些血色，看许昕还愣愣地抱着手机，轻叹一口气，道，“抱歉，吓到你了。”
“不不不没有！”许昕立刻否认，“师兄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关系。”马龙整理了一下领带，掩去眼底的还没完全平息的慌乱，“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许昕胸脯拍得啪啪响：“你放心吧师兄，我绝对不会说！”
“嗯，我相信你。”
许昕目送马龙离开办公室，才长长舒了口气，重新打开电脑检查资料，在心里默默一条一条地列举马龙患有黑暗恐惧症但自己粗心大意没有发现的理由，比如他从来不去自动洗车厂，因为会经历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比如他办公室有好几个不用插电的台灯；再比如公司楼道都放了应急物资里面有两个应急灯……
马龙站在办公室外，看着许昕的背影，看他在懊恼没早点发现也责怪自己处理不够妥善，20出头的男孩身量还没完全长成，没有结实的肌肉，倒也修长挺拔，后背一双蝴蝶骨仿佛快要破茧而出，手指时不时地抓抓头发，玉葱般的指尖埋在柔软黑发中，突然很想尝尝这柔软的指腹抚上皮肤时是什么感受。
马龙低头笑笑，转身离开。
别着急。
野兽还没落网。
许昕尽量耐心地在约定的咖啡厅门口等着，离约定好的时间只差5分钟，对方连个车屁股都没冒出来。
大明星大明星，讲场面讲场面，给钱的给钱的。
说起钱许昕又有些苦恼，上次那件事之后马龙仿佛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前天他就迟到那么一丁丁点就被扣光了全勤，真是铁血无私马青天，居然还威胁自己说，如果敢把那件事说出去，他就真的把自己送到乡下去喂猪。
不就是黑暗恐惧症吗？有什么好保密的。
“许先生？”
许昕回过头，一个戴着鸭舌帽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男孩歪着头看着自己笑——其实男孩戴着口罩，但许昕就是觉得他在笑，忙试探性地问道：“您是？”
“樊振东。”男孩拉下口罩，露出一张可爱又帅气的脸，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比起硬照上的棱角分明，此刻的他轮廓更柔和一些，还带着些稚气。许昕将他和电视上那个光芒闪耀的人重合起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许先生？”
许昕回过神，发现对方轻轻晃了晃手，大觉失礼，连忙回握住道：“樊老师您好，我们进去谈吧。”
许昕觉得对方有意紧紧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手。
“好。”
这间咖啡厅原本就是供他们公司员工谈业务所用，除了外间的吧台，里头的卡座之间也隔着厚厚的帘子，包间不算十分宽敞，好在隔音效果很好。许昕先请樊振东坐下，问道：“樊老师喝点什么？”
樊振东摘下鸭舌帽，一边玩手机一边反问道：“许先生喜欢喝什么？”
“珍珠奶茶……”
“嗯。”樊振东笑起来，抬头看他，“那我也要珍珠奶茶。”
许昕被他笑得一晃神，连忙在心里责怪马龙，都是董事长那天晚上太撩了，都是董事长的错。
“好的。”许昕拿手机扫了一下桌面上的二维码点好单，趁着这友好的氛围跟樊振东套起近乎来，“樊老师这么忙还亲自来，您的经纪人林先生呢？”
“他今天有事，去帮我联系新专辑的词曲老师，这个好像前几天微博就在炒热度了，许先生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就是突然忘了呵呵……那个，我去看了您今年2月的演唱会，特别棒，现场倍儿有气氛，让人忘记寒冬。”
樊振东笑得礼貌又玩味：“我今年的演唱会准备6月开，主题是毕业季，你说的应该是我去年11月的那场。”
“呃……”许昕掩饰地咳了两声，“太精彩了，简直绕梁三日如在昨天。”
樊振东没去深究，许昕连忙换个话题：“樊老师这么年轻，应该还在念书吧？”
“今年高考，艺考已经过了……许先生好像不是很了解我，这件事当时还上头条了。”
许昕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多说多错，好在服务员及时敲响了门，端了奶茶和甜点进来，化解了这尬尴而十分不礼貌的氛围。
“樊老师，我们还是来谈谈活动的事吧。”许昕连忙翻开策划资料，他是真的不太了解这位一线明星，男孩子嘛，精力大多都在车和足球上，很少关心娱乐圈的风花雪月。
“我听说你们换了个主题，是什么？”
“啊，是。”许昕把文件摆到樊振东面前，“我们的新主题是——海之妖。”
樊振东一挑眉：“海之妖？”
“是的，布置是海洋沉船主题，概念图在文件里，您可以看一下，我们的初步设想是一个音乐剧，剧情也在文件里。安保人员方面我们特意联系了当地的公安和国安部门，已经申请到了最专业的维稳人员、安保人员和医护人员，您完全可以放心，对于您的粉丝的安全我们也有考虑，药品和应急通道……”
“嗯，我觉得可以。”樊振东打断他，把文件推到一边，“我可以答应你们，酬劳我接受六四，另外，贵公司的新楼盘开售时，如果需要我，我免费做宣传。”
许昕瞪大眼睛看着他，果然是自己不了解这片灯红酒绿之地，现在娱乐圈的钱已经这么好赚了吗？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您请说！”管他什么阴谋阳谋的，钱啊，钱先赚了再说！
“晚上陪我喝顿酒好吗？”
“呃……不瞒您说我酒量很差的，喝一口就醉。”
樊振东低头笑起来。
“没关系，许先生……”他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指尖，温暖干燥的掌心透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温度，“醉了也好，醉了更有意思。”
不等许昕反应，他又站起身凑近，唇贴在许昕发红的耳尖，压低了声音道：“许先生已经很热情了，我倒很想看看，你醉了会不会浪一点。”
他话里的暗示显而易见，空气里一阵令人难受的沉默，只剩下许昕不知是羞是恼的短促呼吸，他终于一把推开樊振东，站起身抓起公文包就往外冲，樊振东却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好像对许昕那一推根本不着恼。
许昕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怒气冲冲地走回樊振东面前，气急败坏道：“你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我已经18岁了。”樊振东仰起脸笑着看他，“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你…你就不怕我找媒体曝光吗！”
“你尽管去，有录音吗？有视频吗？对外人设塑造和公关，我比你做得好吧？”
许昕被这一句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涨红了脸又摔门而去，樊振东一开始只是轻笑，后来实在忍不住，笑得瘫在座位上。
太可爱了，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重新拿起文件，随意翻了翻。
海之妖？
那这位害羞的小王子，我的歌声，能让你心甘情愿为我献出身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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