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老舍的话剧作品,创作于1957年,老舍成期的作品,无论从思想性、文学性都是很成熟的。
从思想性的角度看,《茶馆》写了旧中国的变迁,话剧的第一幕出现在一八九八年初秋,其历史背景,康有为和梁启超维新运动失败。第二幕写了十年之后,袁世凯称帝失败,各路军阀在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割据和混战。第三幕写了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特务和美国兵横行的时代。三大历史背景之下,茶馆从盛转衰,主人翁王利发,也就是茶馆老板,由年轻到老,最后落得上吊自杀的下场。
《茶馆》的历史背景很大,但老舍先生很好的做到了把一个宏大题材具体化。我们创作一直都讲,写作题材要宏大,也就思想性要高,但落脚地要低。《茶馆》无疑是一个标准,老舍先生仅仅用三幕场景,给我们讲述了中国近代史的历程,这就是《茶馆》的经典所在。退一步说,经典的作品总是有共通之处,比如莎士比亚的《罗密欧和朱丽叶》,百年的家族恩怨,也就五幕,表演时间跨度三天。二者的写法概括为“冰川理论”。所以这数千年来,小说、话剧、剧本创作的表达手段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动。
有时候我觉得分析小说、话剧是件很无聊的事情。这就像是骨科医生,看到的人体,无论高矮胖瘦,骨骼都是一样的,头骨、腿骨,除了长度大小不同,又有什么差别呢?所以不用看创作手法,因为优秀的创作手法基本相通,劣质的创作手法到丰富多彩。可并不是所有创作者能驾驭这套写作技巧。如何表达细节,无外乎具体的时间,具体的地点,具体的人物,到具体的对话。只有具体才能展现细节,从而呈现思想。在《茶馆》里,除了主人翁王利发之外,还有一个象征进步力量的代表人物秦仲义,第一幕里,秦仲义在茶馆中,表达了自己的理想,要把家产卖了,开个工厂。到第三幕中,秦仲义又出现了,结局是厂子被官家入股,然后侵占毁坏了。实业救国的梦想烟消云散,以一个人的命运,来代表近代史上实业家门实业救国的理想的幻灭。而与其相对的是算命的唐铁嘴,就靠胡吹算命,日子反而越混越好,连续出现三幕中,衣装也一次比一次华丽。实业救国的资本家彻底失败了,算命的跳梁小丑反而得势了,这是什么世道?两相比较,除了痛恨那个旧时代,又能怎么样?
如果这一幕放在今天呢?搞实业的破产了,炒房的人油满膘肥,和《茶馆》比较起来,二者又有什么差别呢?所以每一个时代都有优秀的创作题材,关键的问题,我们是否能写?老舍1957年写的《茶馆》,属于新时代中写旧时代。数十年之后,当下的历史也是旧时代,所以作家应该努力活的长一点,这个时代不允许反思的问题,我们可以换一个时代去反思。这个想法有些鸵鸟,我们到底在畏惧什么?无论如何,这个时代都不该回到1966年,老舍投河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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