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还没有停稳,乘务员就大声的喊着,省城到了!省城到了!请旅客们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车上的人们"嗡"的一下骚动起来。
郑雨扶起身边的大爷,掺扶着下了车。大爷是刚上车认识的。交谈中得知大爷七十岁了,去省城看望女儿,女儿在省城上班,大半年都没回家了。
大爷不会用手机,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恳请郑雨到站后帮忙给女儿打个电话。在家里出来时和女儿电话里约好了坐头趟客车。结果错过了,现在坐的是第二趟,没办法和女儿联系,怕她担心着急。
都市的大街车水马龙。刚走出农村的老大爷显得笨拙而木纳。郑雨领着大爷来到离车站不远处的商场门口,找个台阶让大爷坐下。接过大爷手里的纸条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甜脆的女声。"喂!您好"郑雨连忙回道:你好,你爸到车站了,快来接一下。回头看了看商厂的大招牌,把地址报了过去。
十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商场不远处的马路边。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姑娘。身穿红色齐腰的套装,胸前露出雪白的衬衫,一袭碎花长裙。一米七左右的个头显得有些纤弱。齐肩的乌发,刘海整齐的遮住额头。垂直的鼻梁,小巧朱红的嘴巴,下颌略显瘦俏。郑雨盯着姑娘,一下子慌乱起来。
姑娘快步走到大爷跟前喊了声"爸"!伸手掺扶着大爷进了出租车。俊秀的眼睛里含着细微的泪花。并回过头来连声向郑雨说着谢谢!
出租车消失在大街的车流中。郑雨站在原地,心中茫然的若有所失,苦笑一声,转身容入在这喧嚣的城市中。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郑雨走进省城的客运站,踏上了回家的客车。他刚收起雨伞,眼前忽然一亮。客车中间的座位上,并排坐着前几天的那对父女。姑娘也看见了他,笑盈盈的站起身来说:真巧,又碰见你这活雷峰了。你也回家吗?郑雨连忙答道:是!是!是!你也送你爸回家啊。姑娘说:不,我送到车站。正愁没人帮忙照应呢,刚好又遇见你,那就麻烦你在做一次好事了,路上帮忙照顾照顾我爸。没问题!没问题!郑雨殷勤的回答着。
乘务员上车开始查票。吆喝着没有进售票庭买票的乘客准备好零钱。司机也爬进驾驶室,客车要出发了。姑娘对大爷叮咛了几句下了车。客车缓缓启动,车窗外,姑娘挥动着手,嘴里喊着什么。
郑雨和大爷并排坐着,大爷是个地道的老实农民也不健谈。一问一答中郑雨了解到,大爷住在县城西边十几公里外的一个村镇。到县城下车后,还要倒去该村镇的公交车。郑雨心里一惨,后悔那么爽快的答应了人家姑娘。如果送大爷到县城,自己就要坐过站十几公里。心里渐渐懊悔起来。
大爷对郑雨充满了感激。笨拙的说着感谢的话。"那天多亏了你,我女子在车站等了两个多钟头,都急哭了,刚回到厂里,你帮我把电话打过去了…
郑雨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是短信。他慢不经心的掏出手机打开,是个陌生的号码。点开信息,一段文字映入眼帘“大哥您好。非常感谢您上次对我爸的帮助。他年龄大了记忆力不好。希望您到站后帮他把行李架上的两个包裹,送到628公交车上。那是我给他和我妈买的秋冬衣服。谢谢!谢谢!谢谢!
郑雨心里一喜,暗想这鬼丫头贼精灵。一定是上次帮她爸打电话记住了我的号码。一时却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回复。犹豫中回了一个"好"字。又一条短信飘来,告诉了大爷转车后到站的村庄地名。说到站后有人来接和一连串的谢谢。
从简短的文字中,郑雨感觉到她很善良特别孝顺。便接着和大爷聊起天来。比起农村其他的人,大爷显得忠厚许多。他告诉郑雨,女儿是他四十多岁时,续取的第二任妻子生的。今年二十六岁。小时候家里穷,她大哥为了娶媳妇筹备财礼,就做主将十六岁的妹妹嫁给了邻村一个大她十八岁的男人。女儿对这桩婚姻很是伤心。四年前她大舅帮忙介绍到省城一家制药厂上班后,就一直很少回家。
黄昏时分,客车到县城缓缓进站。通往乡镇间的公交车乘务员站在门口,大声的吆喝着招揽乘客。这是最后一趟公交。郑雨提着两大包行李,相跟着大爷上了628公交车。乘务员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一脸的横肉显得有点凶悍。郑雨告诉她大爷到站的村名准备下车。被中年妇女一把扯往说:村子离公路那么远,到站天就黑严实了,你放心把你爸一个人放在路上走呀?郑雨脸上一阵滚烫。默默的回到座位上。
暮色四合,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胖胖的乘务员大姐对郑雨喊着,某村到了。车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车外,用双手接扶着大爷下车。郑雨将包裹递给他时,匆匆忙忙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个头不高,大约一米六多点。头发象是被牛羊踩踏过的野草,散乱的满头支棱着。额头挺出很高,一双深陷的小眼睛。两颗高高突起的门牙,将上嘴唇扯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和下嘴唇配起来酷似一个不倒翁。昏黄的车灯,来不急细看。在胖大姐的催促声中,郑雨随着公交向终点站小镇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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