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丘纪行

小丘纪行

踏勘小丘之意，源于小说《华原春梦》创作素材之需。小说涉及近代耀州几位风云人物，皆与此地有关，不可不察矣。其特殊地理位置，乃进出山口子，行者之要冲。地灵人杰，莫过耀州。历代先贤辈出，孙思邈、柳公权、范宽、傅玄，历史天空，璀璨星宿不计其数 。就近代而言，具文备武略，民族正气，铁骨铮铮、行如烈风者，有革命党人宋向辰、樊灵山，有农民领袖封赞化，有早期共产党人刘林圃等，以及诸多抗日烈士者，名垂青史。丙申国庆假日成行，多得文友赵奇立、吕守约、董西学、邵桂香、朱红卫、王宏利、 薛永刚等同行，得以小丘镇书记、才女张凌宇相邀也。

时已过午，碧空万里，秋阳高照，西出耀州区近20公里，即该镇所在。虽乃残原地带，沟壑纵横，但有高桥飞架，仍坦途怡然。跃上落星原，便入现代构筑之新区，林立高楼，整齐街道，脑海却萦绕于百年前景象：清末民初，辛亥风云，烽火狼烟，民生凋敝，硬肚演兵，反抗列强……落星原上，套匪挥刀纵马，硬肚喋血，凄惨悲壮！时光隧道穿梭，今昔两重天。一个旧华原，一个新铜川；一个晦暗，一个光明；一个清冷，一个温和。真乃逝川不息，人世沧桑！车过玉皇阁，飞渡赵氏河；田园果木飘香，无限斑斓秋色。经过下楼村，想起封赞化。那位在民国初期，敢为人先之铁血汉子，与套匪争斗惨败，遁走彬县，隐姓埋名，数十载后归来，葬于桑梓小丘。草枯花荣，原野离离，黄土漠漠，惊心动魄成传说。高远旷思，落入芙蓉国里，无可比拟。透过丰收田亩，看农舍民居，几何线条，整齐顺眼，门窗清洁，绿树掩映，琉璃光曜，胜似别墅。农家收获颇丰，果箱方正，客商满载，喜气洋溢。

瞬间至目的地，顷刻耳目一新。映入眼帘乃斯地美食“刀剺面”饭庄，引起习总书记2015年2月14日视察照金之话题。未及多絮，进入镇政府。政府地处镇北，不久之前，有乔世宁墓碑出土于此。乔公(1503-1563)者，字景叔，明耀州小丘人。嘉靖四年乡试解元，十七年进士二甲八名。乃耀州明、清两代文人学子科举名次最高者。少时曾读书于大香山。多地为官，留有清名。平素潜心文史，著书立说，终老于家。因墓碑出土于政府门前不远处，工作人员多有目睹。想地处偏远之旱原，亦曾有非寻常之时也。请教张书记，伊博学，不愧才女之称谓。其不厌其烦，娓娓道来，如数家珍，令人叹服。方晓此地有“独冢”，实乃西汉祋栩宫故址，有出土文物砖瓦（有带‘宫’字瓦当）以及钱币为证。想起几年前清明时节，到过独冢村，见那硕大土丘，亦闻传说。怀古幽思，曾填词《临江仙》一阕：

平野草长莺宛啭，

故宫遗址风中。

往来觅古意不同。

春花金灿灿，

犹散香迷蒙。

独冢村头无独冢，

清明谷雨融融。

欣欣田亩接穹窿。

气平无忧虑，

心静看云松。

一壶清茶，谈古论今，悠悠然。伊介绍道，小丘西倚子午岭，东面黄土原，与照金淳化毗邻，土地面积一百五十四平方公里，现有人口三万一，不大亦不小。种植苹果五万四千亩，还有大面积核桃、中药材（黄芪、黄芩、丹参等），经济效益可观。此地民风淳朴且剽悍，有硬肚运动及交农运动事例。再者，很长一段时期，为红白区交界地，国共两党武装拉锯之地，谓之龙虎争斗之地，亦不为过。遥想当年红区之交通员，可曾冒生命危险，斯地穿越封锁线，因何？遥想凶残白匪残杀共产党员，又因何？而今，习总书记提出“不忘初心”，首先不忘先驱之英勇苦斗，不忘诸多夏明翰、方志敏、江姐先烈之豪言壮语及大义凛然。逝者已矣，但血色往事怎能如烟兮！

话语之间，文友——耀州区作协主席李双霖进门。其正为筹办“照金红叶诗会”奔走，因问余等可有投稿？报以愧颜，答应即写。双霖为人厚道，身材健硕，玉树临风，举止儒雅。若不了解，乍见时，让人很难与“诗人”一词联系。其新近由照金调来小丘，斯乃其家乡也。初识，乃因其一篇《照金赋》，一诗会间，由陶女赵小颜诵之，声情并茂，至今犹在耳畔：“斯地照金，地处乔山之南端，北倚石门之天险；南凭小丘之丘陵……春到照金，桃粉杏艳，连翘金黄，绿染万山；秋到照金，野菊香遍，千山万壑，黄栌枫槭，红如丹心；美哉，照金……”文字朴实，情感真挚，令闻者无不震撼。去年冬季，余应邀参加照金诗会，与之相见，其对共产党一片赤子之情，由此可见，尽在诗中，难以忘怀矣。眼前两位乡镇干部，竟都爱好颇丰，多才多艺！短暂交谈后，我们一同到野外去。正所谓：菊月郊游伴知己，金秋山野逢故人。

出小丘镇不远，进入山区，上坡下坡，起伏很大。少时，至于清峪河谷之前咀子村。此清峪河湾，上游即高尔塬水库。丰水季节，滔滔泄洪，枯水季节，溪流逶迤，汇聚此不远处咀子水库，然后，出小丘，奔流三原。浇灌无数田亩，调节地域气候。而生态蕴藏前咀子清水莲菜，脆嫩如玉，声名远播。转过山脚，豁然开朗，大片湿地扑入眼帘。弯曲之石渣路旁，白杨参天，垂柳依依，可谓曲径通幽。斜阳光照，山坡深浅绿色，山脚有白色水塔，倒映碧水，恰似点缀。没有一丝风，只见上千亩阔野，菖蒲丛丛立，残荷一一举，蒹葭盈盈白花，姿态各异。不远处，湖水湛蓝，宛如一幅图画，恬淡静谧。书记博学，长期在基层工作，理论实践相结合，又温文尔雅，因说道：“若早一两月来，景色更美，野鸭游弋，鸳鸯双双，白鹭、黑鹳嬉戏，很有特色。”可以想象，有荷花亭亭，鱼翔浅底，蜻蜓点水，蝴蝶欢舞，鸟鸣回荡，蛙鼓蝉噪，定然可比西子矣。真没想到，小丘竟然有如此佳地，倘若开发旅游，绝对野生地也。此刻，方想到脚下石渣路用途，真乃经济社会，可见捷足先登者不乏其人。同行几位诗人，临此佳境，诗意荡漾，欣赏山光水色，一草一木，一颗石子，一片橙黄橘绿。看一个个欣然和悦模样，想必有妙词佳句在心，只待时机到来，便“大珠小珠落玉盘”矣。一行人有拍照，有看景，有举目看树梢，有俯身捡石头赏阅，画师吕守约却只顾察看秀林山势，估计乃一种写生方式。其林泉之志，由来已久，山水之细枝末节，储于胸中之丘壑也。书记道：“有清（峪河）浊（峪河）二水流经小丘……因地制宜，清水莲菜乃种植产业之一，还有苹果产业，核桃产业等，养殖有牛、奶山羊、獭兔、鸡……”其所指之处，皆有言语所表，可见其对辖区了如指掌。得知伊乡镇工作已五六年载矣，一百五十四平方公里早已印刻于心，风里雨里，走过几遍，料其也未必清楚。土路松软，脚步坚实，上坡当然费力气。

爬上一座大山，大伙于一村口停下，因被西边之叠嶂峰峦吸引。此时，已是夕阳斜照，光线迷离，只见苍山阵阵，峰岭无语，沟壑幽深，层层叠彩似披罗锦，彰显旖旎无限。轻微烟岚，似金色薄纱，笼罩江天，美丽无比，方才想到，时光已近重阳。登高望远正当时，极目尘寰感世事。众人立于秋草丛中，惊叹山光秀色，或感怀，或赞美，抑或感慨万千，我想起杨慎那组《说史》感怀，而眼中并无那“残山剩水”。此中山水，无须刻意寻觅文化层，只需留心，千古历史遗迹比比皆是。诸如民居、地名、方言、风俗；如陶器、碑刻、地窑、寺庙、姓氏等，皆蕴含历史变迁、民族融合痕迹。有豳风“陶复陶穴”之歌，有周礼之乐，有秦汉之风韵，有唐宋之华彩，从远古而来，划过人类历史，汇成一曲曲浑厚乐章。俱往矣，故国故事，疆域变幻，兵戈硝烟，场场风飞尘烟，次次尘埃落定，融入大地，融入沟壑群山，似一个个休止符，像一个个开场之前奏。眼前是，山峰山麓，风情千种，可有故事否？双霖遥指：“看远处最高两山峰，巍峨险峻否？其南曰“爷台山”，北曰“凤凰山”，二山海拔，均在1400米以上。解放战争时期，凤凰山驻扎解放军，而爷台山则驻扎国民党军，著名之爷台山战役就发生于此。”身旁楸、槐、枣、榆木等，枝叶泛光，华彩熠熠。核桃树已采撷，柿树仍果实累累，青黄相间之炫耀；而一树树苹果，则害羞在秋野，成熟在枝头。

此处白瓜村，位于山梁上，隐于沃野，处子一般。用远离尘嚣形容，并不夸张。白瓜村分五组，组与组相距甚远，大都在十公里以上。村支书兼村主任乔小东，四十岁出头，气色红润，精神抖擞。见有人来，喜出望外，得知我等采风，亲自带领，去往偏僻之代家坪村。路过他家果园，非让品尝。盛情难却，每人摘取一枚，尝之果然不同一般，香甜、酥脆，非常可口。其健谈，有思想，精力充沛。他信心十足，满脸喜悦，爽朗说道，村有耕地三千余亩，经济林万余亩，主要种植苹果、玉米、核桃树苗，村民只要肯出力，都能有好收成。单苹果一项，人均收入，万元朝上。因见村舍以及村里情况，知他所言非虚。他开着私家车，一路谈笑风生，简单介绍村里情况，看出他意气风发，对事业胸有成竹。出村不远，便是土路。一路上坡，但依然平整。路边山菊幽亮，蒹草扶风，野果压枝，玉米大部分已收。因车惊动，雉飞兔走，平添趣味。他说：“此去代家坪十公里，一路上坡，那里

平时温度较白瓜低2度。”往窗外景致，心情开朗，倍觉河山壮丽。遥望逶迤山峦，似乎看到昔日硝烟弥漫，红旗猎猎，号角连天，解放军战士冲锋呐喊。有多少烈士长眠山岗？有多少英雄搵泪？有多少志士慷慨就义？毛泽东诗句耳边响起，“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大公无私，只争朝夕，只为人民服务，是为真正大爱。习总书记壮士断腕，致力反腐，亦乃大公无私，大爱也！国富民强，人民幸福，江山永固，唯有心怀苍生者莫属！村官一路话语，字字句句，皆饱含热爱国家、热爱党，觉得这位基层党员，有很好素质。他指看山坡散养鸡，人工槐树林，飞播油松林，颇为自豪道，此处山间，植被特好，灌木丛不断扩大，里面有很多珍贵药材，天麻、茯苓、独角莲、杜仲等等，保护山林乃我们义不容辞之责任。与正能量人交谈，一片光明；跟负能量人说话，顿感晦涩也。书村言俚语，句句实在，并无夸张抑或过激之词，仍然使人振奋。至代家坪已傍晚，岂料大山深处，景色更美，收过庄稼之慢坡地，完全被树木包围，顺斜路看去，犹似油画，暗影高光，煞是分明。书记倒颇有联想，道：跟欧洲名画描绘风光很似像。有石板房、篱落遗留，有玉米仓储，有新房落成，有黄牛偶尔发出悠长叫声，也有轿车泊于农家门前。新旧更替，推陈出新，似乎并不跟风，彰显传承与理智。土地湿潮，草木葱郁，鸡犬毛羽干净，红则红，白则白，黄则黄，绝无污秽染目。荆棘地畔丛丛，蒹草山坳盈盈，清泉山腰汩汩，一切保留着原始生态。此为白云深处，看半红半绿树叶，料想十天半月后，定然艳红满山，照亮秋山！即时若至，想必红色点燃诗情，沉醉山野！

斑斓之小丘，诗意之小丘，神秘之小丘，发展中之小丘！岂几句溢美之词道全？这里有勤劳人民，有克己奉公之基层党员干部，有待于更加呵护之秀美山河！伫立在崖畔上，送目群山，送目黄土原，送目远方，心被震撼着，陶醉着，激动着。旁边不远处，书记跟画家在指看这什么，虽然天色不早，尚未有离去之意，是在向画家讲述明朝之筹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