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能料到,这树妖,却是个美丽姑娘吧。
她梳着个丸子发髻,长长的头发舒展至半腰,她含着樱口,一抹眼尾半抹着朱砂。
她信手举起琉璃杯,跟着轻啜了口,又用舌尖抿了抿。
她如似等待,望着在琉璃杯中颤颤巍巍的半口酒,她笑了。洁白的牙齿被这朱唇映的美丽非常,人间一世,只道得她一次回眸,便是足矣。
可是这树妖,却为了一个人,而回眸千百次,于众神仰望之处,落到众人鄙夷之处,谁能体谅到她的难处呢?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
... ...
半日前,老君找到她,说帮她了了牵挂。
可她心念已宽,还能有什么牵挂,于是,她边弄着眉,边问道,“老君来此作甚?我已是妖,莫要染脏了你的身份。”
老君一挥浮尘,却又顿时笑道,“心念已宽,怕是心念太深才是吧。”
树妖听罢不语,跟着淡道,“老君有事便说,拐弯抹角的,让人心烦。”
老君嘴角微翘,干脆直言道,“我带个人见你。”
“谁?”,树妖不以为意。
“孙...悟..空”,老君一字一顿,摆明了要将这刀子挖到树妖女心里去。
而老君这句话也果然起了作用。
树妖女听过片刻,先是沉默不语,跟着,却又意味深长的问了句,“那猴子不是已经成佛,难不成还牵连着俗世?”
老君听罢摇头,“紫霞仙子这句话,只是说对了一半,说他贪恋是真,但说其贪恋俗世,莫说大了些。依我看来,这孙悟空,怕是只贪恋这俗世中的一个人。”
树妖女听罢却笑了,“紫霞仙子?老君休拿我来开涮了。既已成妖,何来仙子?但我却要问问你,你可知那孙猴子心中贪恋的是谁?”
“你咯。”,老君不加掩饰。
树妖女听罢,忽然沉默不语,跟着,却又忍不住问道,“老君且讲,如何才能见到那臭猴子?”
老君听罢笑了,跟着干净利落的说道,“东行十里有一城,名唤聂牤。城中百姓皆奄奄一息,你若想见孙悟空,就前去那聂牤城中屠血百尺,但说这之后,孙悟空便会自行自动找上门来。”
“笑话。”,树妖女听罢忽然笑道。
但老君却不以为意,只道是留了句“自行定夺。”便忽的顿身离去。
树妖女杵在原地,沉默不语良久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 ...
彼时,花果洞分外沉寂,树妖女拾起地上的一朵牵牛花,嗅了嗅,跟着又丢到那墙壁花藤之上。为了纪念,她将这洞取名花果,只希望,自己能和那臭猴子亲近些。
但怎说,一晃几百年,这洞外已是繁花似锦,可人迹却依旧冷冷清清。树妖女习惯抱空气入睡,也习惯每天喊着“孙悟空”的名字惊醒。
睁眼后,花果洞中依旧冷冷清清,花果洞外,依旧繁花似锦。
她摇晃着酒杯,跟着叹了句,“你到底有什么在迷恋着我,千百年了,从你我蟠桃园相遇的那一刻,你就注定,是我的劫数。”
砰!
就在这时,花果洞门被一脚踢开,猴子带着黑白无常,一身正义的踢进了树妖的花果洞。
“你就是杀了人的树妖?”,猴子怒目,当即问了句。
树妖渐渐适应了外面的光线,跟着才终于打量到了这个几百年不见的野猴子,孙悟空。他依旧容光满面,依旧一副傲娇到自恋的表情。
“问你话!前面的可是树妖?”,猴子又问了句。
但说此时,这黑白无常却都咽了口唾沫,跟着赶忙拉住猴子,劝道,“三哥,这不是什么妖精,姑娘那么漂亮,不是她,不是她!”
可猴子却不依不挠,这手中紧箍棒往地下一撞,跟着便再一次大声喝道,“前面的可是树妖,速速报上名来!”
“紫霞。”,树妖女终究是脱口而出。
猴子听罢搔了搔脑袋,跟着却轻声说道,“紫霞?没名号的小妖...俺老孙且问你一句,那聂莽城的人,可是你杀的?还有那东海的老龙王?”
“没有。”,树妖女出乎意料的辩解道。
猴子不信,当即便眨眼放出两道光,直洒到树妖女身上。
但说这一洒却不得了,那树妖女恍若被泼了硫酸,这身上的皮肉,竟不由的瘫落了下来,如一块块碎布,慢慢落至地面,化成一抹香灰。
“孙悟空,你欺人太甚!”,树妖女如似挣扎,原本相安无事的皮囊,此刻竟也争相着往外冒出枝干。这枝干像极了人的血管,咕咚咕咚,如同充满了流动的血液。
“娘欸!真是妖怪!”,黑白无常吓得一惊,竟当即不由自主的抱在了一起。
可猴子此刻却兴奋的很,好嘛,救人无望,俺老孙却要给他们报个仇!
想到这,猴子提棒便打,树妖女含泪格挡,但怎奈瘦弱之身,难承擎海之柱,三五下,这树妖一身的枝干,便被猴子劈了个精光。
浓稠的血液,从枝干破损处流出,树妖女留着一张好的面目,正躺在地上,垂死挣扎。
“想不到,五百年一见面,你我便是死搏之时。”,树妖女苦笑道。
猴子皱眉,跟着却笑道,“怎么了小妖精,莫不是,你五百年前还认得你俺老孙。”
树妖女苦笑,“何止认识,莫说因为我听信谗言,你我,却早已在那月老儿门前,结了夫妻。”
“夫妻???”,猴子,黑白无常一同惊道。
树妖女笑出眼泪,跟着,却从这身后摸出一匝猴毛,轻声道,“此间五百年,猴毛一匝,如获千金,夫曾许诺,诚然千金不换,当值悟空一诺。”
悟空不语,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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