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辉娥

杜辉娥也是我五（二）班的同学。我和她五年同班，从五（二）班到六（二）班，再从初一（三）班到初三（三）班，是这么多离开人世的同学里面跟我走的最近的一个。可是，此刻，我却觉得我的思路凝滞，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故事该从何讲起。

如果没记错的话，知道杜辉娥没了的消息，是在2008年的暑假。那一日的饭后，外婆似乎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那个同学，端午家回家的时候出了车祸，当场就没救了。”我有点懵，问她：“哪个？”“眉心有痣那个。”我一下子就愣了。

那一晚，我在外婆家住。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感受着夏夜河沿吹来的风，我开始一点一点梳理我和她从认识到阴阳两隔期间发生过的所有的事。我有点不太敢相信，曾经那么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一瞬间就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五年级的时候，我们除了要在同一个教室上课，还要住在一个宿舍。尤其是后来学校住宿条件改善以后，我们班有了独立的宿舍。整天都在一起上课、吃饭、睡觉，自然而然也就熟悉了，真正让我们走近的却是五年级的寒假。那时候，每逢赶集的日子，我就去帮小姨看店铺，她闲来无事，也就一直在旁边陪我。

六年级的时候，班里的同学渐渐熟悉起来。当时跟我走得近的女生，除了和我和我一个村小升上来的邢娜、程小翠之外，还有就是柳西霞、杜辉娥、刘小倩她们了。记得有一段时间，班里男生中结拜了个五兄弟，有人提议我们也结拜为姊妹。

后来，因为我残存的一点理智，这事儿最终没成。因为，刘小倩和我本来就是表姊妹。至于程小翠和邢娜，我们是一个村儿的，她们的辈分比我高。杜辉娥和柳西霞跟我倒是不存在辈分问题，只是小女孩的关系好，一个人也不想落下来。

2001年秋天，原来五（二）的同学再次被一分为三。好在，杜辉娥和我还在一个班，我们是初一（三）班。那时候，我们班的男女生人数竟然一模一样，都是32 人。班主任韩老师为了维持良好的班级纪律，严格按照一男一女的搭配来安排座位。

那时候，我个子已经长高了。我被排到第六排，和更荣超坐同桌。杜辉娥和雷震松同座，位置在我的左隔壁。刚开学的时候，我们还满怀着新鲜感，没有“刻苦学习”概念。后来，韩老师找我谈话，说班里学习氛围不够浓，一下自习人就跑光了。

于是，作为文科学习委员的我，吆喝了当时的班长邢雪，以及男生里里面成绩不错的倪德瑾和齐博等人，商量对策。此后，每天下晚自习以后，我们一群人再不急着回宿舍，而是主动留在教室“加班”。多数时候也不看书，就天南海北地闲聊。

后来，学了政治课，知道结婚需要经过“申请-审查-登记”的步骤。我没少拿她开玩笑，甚至在知道有心仪的男生时，给她和坐她前座的齐博开了一张结婚证。当然，这出恶作剧最后还被班主任韩老师给知道了，我呢，自然是没逃过一顿骂咯。

我还记得，当时我们班大多数女生住在四楼的小宿舍，只有我、张翠、韩娜、邢雪、黄晓燕住在二楼的大宿舍。临近假期的夏夜，我经常找机会去她们宿舍玩儿。偶尔，也会和她一起坐在东边的阳台上，听赵老师和鞠老师讲一些神神叨叨的小故事。

2004年的夏天，初中毕业后，三年的初中时光中转瞬即逝。因为家境问题，杜辉娥初中毕业就失学了。那个暑假，我忙着憧憬进入省级重点高中以后的生活，无暇他顾。后来，也听她大致讲过一些，有关她喜欢的那个人，以及班里某些同学。

高中开学以后，我去了镇安中学读书。某个周末，我在路上偶遇了她，得知她在防洪渠那临街的一家话吧当店员。后来，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我就去她看店的那家话吧，顺便见她。后来，听我妈说她嫁给了我爸爸的师娘的侄子，连仪式都没办过。

大一寒假回家的时候，在小姑姑家里玩。听姑姑说：“你那个初中同学啊，她租的房子就在我家不远的那个院子……”然后，我知道他们小两口的日子还过得去，我知道她有了一儿一女，也知道她希望我有时间去看看她，和她聊聊过去种种。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年初去上大学的时候。那日，我带着小表弟去她租住的房子里玩，她的两个孩子在床上打闹。她请我帮忙看孩子，自己麻利地去厨房给我们一人做了一碗鸡蛋醪糟汤。我从不知道，这一碗醪糟汤竟是我们的永诀。

外公告诉我，她老公骑摩托载着她和小儿子回老家过端午。路上，被一个石头垫了一下，车子倒下以后把她甩了出去。倒在路面的她，被随后开过的12轮大卡车碾过，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当场身亡。我不知道临去世时，她是否活到了24岁。

她的家里严重的重男轻女，为了生一个儿子，她妈先后生了七个女儿，直到第八个才算有了儿子。作为家里的老大，她过得也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小小年纪就要提防父母包办婚姻。可能，婚姻也是她逃离的方式吧，只是这一生，短暂却并不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