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表妹

“小表妹小表妹。”

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叫她。

“小表妹这个称呼真是可爱，好像我现在还是十几岁。”

“你是我永远的小表妹。”

没有永远的小表妹。

那个小表妹在很小的时候会因为不愿意和讨厌她的人一起吃饭，就自己端了凳子站在厨房里炒菜。虽然每次切完辣椒手都火辣辣的痛。

那个小表妹宁愿半夜在零下五六度的雪地里独自等待天亮，也不愿去不想见的人家里将就一晚。

那个小表妹会带着满心的欢喜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想给男友一个惊喜，在发现他床上睡了另外一个女人后也不生怨恨之心。虽然伤心不已，却一起度过了美好的一天，安安静静得分了手。

她必定是通过表姐认识他的，虽然大家一眼就看出她们是亲姐妹，但她依然叫她表姐。

如果别人问起来，既然是亲姐妹为什么不是同一个爸爸妈妈时，她该怎样回答好呢？是任由别人胡乱猜测还是轻描淡写得说，一种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使他们抛弃了她。这两种情况她都不喜欢，她也不想叫表姐为难。表姐也依着她在外人面前叫她小表妹，反正后来大家都习惯了彼此这样称呼。

具体哪一年哪一天这种事情她总是记不住，她记不住所有与人相遇的时间。总之要么是十六岁，要么十七岁。

那时他很瘦，身上的T恤穿着有点大，好像风一吹起来，T恤就要带着他飞上天去。

后来他们谈起刚开始对彼此的印象时他说她：瘦瘦小小的，很需要保护的样子。

他们对彼此的印象竟如此相似。

她记得他说：“小表妹，咱们去打球吧。”脸上露出笑容，有一点点羞涩。

她从那时候学会了打台球，虽然打的不如表姐漂亮，但是仍然很喜欢。所以后来，只要有人叫她去打球，她总是很高兴的就跑去了，其实和她打球的人也不多。除了他和表姐，还有另外一个男孩。

刚开始，如果三个人一起去打球，她会和表姐一起和他对打，他和表姐的球技相当，也不会因为多了她一个人而轻易决定谁输赢。但是她学的很快。后来他不干了，有时他会说，“这次我要和小表妹一起，把小表妹给我。”

有时候她也和表姐单独去打球，有时候也单独和他一起去。有一天，她终于赢了他。

她那时候高兴呀，挥舞着球杆绕着球台转圈圈，他突然就吻了她。那是她的初吻。

他们在一起打了多少次球呢，数都数不清了。打一次球只要很少的钱，打完球了他们会去吃一碗砂锅或者买个烤红薯，然后一起走回她们住的地方。那座城市里砂锅和烤红薯的味道一直留着她的心里，带着欢乐的气息。

那时候真欢乐呀。如今她回忆起这种欢乐就好像是在做梦，和现实是隔离的。

离开那个城市以后她再没有和别人打过台球，一次也没有，有些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生命里消失了。她总觉得离开那个城市以后她才真正开始成长，而不是离开家的时候。她将永远记得那个城市，怀念那些逝去岁月里的人和事，她在那里度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她努力工作，认真学习，虽然有时漫长的叫人倦怠。她感谢帮助过她，能让她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她热情又真诚得对待身边每一个待她好的人。她相信她能改变未来，可以做想做的人。虽然那时她只是一个工厂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