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寨大队因集体农庄在附近出了名。在形式上出了名,老百姓的生活富裕程度上并未有什么大的改善。在这些人事物的变化中,刘晓天这群孩子到了要走出小学门的时候了。
小学毕业在即的学生,吴亦凡老师给他们上最后一堂语文课。
五年级的教室宽敞明亮,地面上没有一张废纸。前面支着一块黑板,是用腻子抹过,然后磨平涂上黑漆的那一种,严格意义上讲就是一块涂了黑漆的大木板。
上面俨然写着:最后一堂语文课。有一种悲凉的味道,仿佛是法国作家都德的《最后一堂课》。不过那是即将亡国的悲伤,况且这里的孩子对法国的所谓外国概念还很模糊,有的干脆就不懂。他们的严肃来自于坐在这间教室的同学将要分手,大部分人不会再在一起学习了。平时彼此吊儿郎当,而这时却有了不舍。教室里今天出奇地静,连老油条刘玉龙都坐的笔直,眼睛不眨地看着正前方,仿佛要给将来留下美好的记忆。
全班五十六名同学,红小兵二十人。班长谢红是其中一位。这时候,吴老师让她点名,为什么要点名呢,用眼一扫就能看出一个不少,可是没有人觉得意外,她捧起花名册,大声叫号:
刘晓天、刘晓安、胡文胜、李红明、圣明燕、吴晓翠、刘泉生、圣明光、王树青……刘玉龙,谢红话音未落,刘玉龙忽然站起身,两手贴于两胯上,抬头挺胸,声音洪亮地应道:“到!”
同学们一见他这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与住日大不同,给人有突兀的感觉,显得尤为滑稽,于是便都哈哈笑起来。
这一笑反而使他不好意思了,精神着的情绪立刻松垮下来:“笑什么?”不知是不是他也对自己的做着感到好笑,问过这句话后,他自己也笑了。
“同学们,不要笑,刘玉龙同学做了各位同学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做到的事。点名就要这样,点的人干脆严肃,被点名的人也要刀錾水起。彼此贯彻着一种态度,那就是精神。人有了精神气,干什么事都会无往而不胜。”
吴亦凡老师站在讲桌前对哄笑的同学们说道:“你们,我无法预测你们的将来。现在的一切所谓的成绩都不代表各位同学会一定有好的前程。三十年过后,乃至四十年过后,我相信那时你、你、还有你回头一看才会感慨万千。当你们踏入社会以后,如果不能面对社会,很好地和现实相处,那么你的人生将是悲惨的。我总有预感,目前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将不可延续。你们虽然还是孩子,道理讲深了,你们可能不懂甚至不能理解,但是我作为你们的老师,人生学校阶段的启蒙老师,还是有责任,也有这种急迫的心情告诉你们!”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教室里的同学,也就是他的学生们。然后继续说到:“剥去一切高大上的外衣,人在这个社会上最最重要的事是为了你们将来各自的家庭。不管在什么时代,把自己家庭过好,才是其它一切的前提与基础。离开这个前提和基础,对于俗世的凡人而言,一切都是扯蛋。为什么这样讲,因为我们是凡人、俗人、普通人,我们是地上行走的草鸡,刨一口吃一口。我们不是公家人,饮食用度无忧。”
“有些话,看是上不了台面,但是实用,也是诚实世界的良心。
要吃红烧肉,只有读读读!
读读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是普通如你我的真言!”
“老师,”不等吴亦凡再往下讲,刘玉龙便举手道。
“你讲!”
“那我不能读书,是不是就没有大美人了,也吃不到红烧肉了?”
吴亦凡笑了:“能读书会抄近些,省力些。这些都是通俗易懂的话。教育人为了过上好生活,应该来劲读书。不过,通往好生活的路有千万条,只要你看清世相本质,脚踏实地,还是有肉与美人的。”
“噢,我最喜欢吃红烧肉与美女了,原来不能读书也会有。”刘玉龙正襟危坐,他把吴亦凡的话记心里去了。其他孩子一听他的话,都觉好笑,然而几十年过后呢,这是后话了。
吴老师今天有点怪,忽然对孩子们来了这一通教育。这此未谙世事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体会。他们只记住了要吃红烧肉,只有读读的话,而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
教室中,一片安静。
几乎所有读书人都遇到过这种类似的最后一堂课。老师会信马由缰,并不讲自己的正题。
这堂课以后,刘晓天等人上了初中,刘玉龙等人走上了社会。小学毕业,十多岁小孩子能干什么呢,只有掼宝打陀螺神转。
刘黑子也无好办法,不过,他认为也不能由他信马由缰,干脆送他去学手艺。没有一技之长,将来是无法立身的。
小南庄的老汪,是远近闻名的木工。桌椅柜橱是样样拿手,刘黑子便送他去拜师。
刘玉龙起初并不愿意,但是经不住大人的劝说,也就答应了。这天下午,他随父亲一起去小南庄。
老汪是官称,在附近,提起刘寨大队的木工老汪,人们便知道是他——汪守中。
汪守中家一儿两闺,儿子已成家另立门户,大闺也已嫁人远走高飞,家中只剩一个十二岁的小闺女汪海云。
汪家在读书上对小鬏没有要求,态度是能念就念,不能念拉倒。老汪笃信,什么读书不读书,识两字睁眼就行。人这一生,只要能苦会干就行。书念多了会成漂汤菜(整天游手好闲,浮想翩跹,不想苦的人)。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他家没有一个小孩子读完小学的。他的大儿子年年是满工,在生产队乃至全大队都是劳入最多的。据听讲,他的大闺女也是这样。即便遇上万不得已的特殊事,他们也要想方设法在最短时间内办完。事后还要打听生产队有没有班要加,目的是把缺工补上来!
在农村,人们都称这种人为勤劳的人,这种家庭为本份人家。
汪守中在生产队有劳动收入,这还不算,他还有木工手艺。生产队劳动回家,也会搞点桌椅条櫈去买买。虽然有政策不许搞这些东西,但是刘寨大队执行这些政策时并没有那样死板,所以说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包括破四旧等等,所谓牛鬼蛇神等并未受大冲击,实在绕不过去,就让对象避避风头。并不像有些小说中讲的那么悲惨!
先前讲过,学木工手艺,刘玉龙并不感兴趣,只不过是违拗不过大人罢了。
他随刘黑子来到老汪家,还没进门,刘黑子便喊:“老汪在家吗?”
“谁呀,”随着应声,从屋里走出一个妇道人家。她是汪守中老婆田中花。当她看见是刘黑子时便又故意笑话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刘大队长,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们这些老百姓家了?”
田中花是个喜欢说笑,性格开朗的女人。这个特性,作为一队之长的刘黑子岂能不知道呢!他回道:“怎么,不欢迎啦?”
“说哪家话呢,请都请不迭啦。”
两个人寒暄一阵过后,便言归正传。
“我家小龙也不能念书,现在岁数又小,不够劳力,总不能让他在家屋前屋后乱转吧,于是,我便把他带到这儿,想跟老汪学木工手艺,不知老汪同意不同意呢?”
“能,”田中花一口答应道:“不然岁数这样小,在家也皮条了。俗话说:有艺不为穷,我看你这是好主意。”
“老汪呢?”
“他到堆边圣时期家中去,听说他家书橱腿朽了,请他过去弄弄。”
“真不凑巧!”刘黑子有些遗憾地说。
“没事,”田中花爽快地说:“等他回家,我说一声就行了。”
“你当得了他的家?”
“没问题呐!”田中花语气不容置疑:“人常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又是大队长家的公子呢!”
说完啊哈哈地笑。
事情就这样定了,刘玉龙从第二天开始去。你说也奇怪,这小子没去老汪家前,嘴打滑子不去,可是进了老汪家后,天天不要人催,吃过饭,把嘴一抹,就脚底上了油一般地往老汪家赶,以致在邻大队上初中的刘泉生与李红明根本扑不到他。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他突然开窍,体谅父母良苦用心,还是其它原因,父母不懂,其他人更是无从知晓。
原来,那一天,他随父亲去老汪家,一看中了他的小闺女汪海云,就是小名唤作小莹莹的小女孩。
她身材高挑,十二三岁便达一米六高,单看比刘玉龙还高。
四方脸庞,丹凤眼,高鼻梁,嘴大唇厚,皮肤雪白,沉着红晕。
头发乌黑,辫子粗且长,长至腰间。
此为秋季,她不是蓝底白花的歪襟褂子,便是红布衣裳,腿上黑色土布裤子仿佛是她的最爱。
脚穿黑板绒鞋。虽然讲究不起搭配取胜,但是她人长的靓丽,加上身段好,也就穿什么衣裳什么衣裳便好看了。
刘玉龙人虽不大,但是忽然间就成熟起来,心里有想法,并且在心底里打起鬼主意了。不知他能否如愿以偿,汪海云是否看得上他,明天接着叙!
真正是:鸟出林子各自飞,人到家中有温情。一眼相中美少女,有缘定会如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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