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媳妇熬成婆,大四了,我终于感觉自己适应了大学生活,但我已经大四了。我开始着手写我大学的生活,写里面的点点滴滴,因为它发生的时间最新。我不能在记忆逐渐消亡了再提笔。
我热爱写作,并不是我的想象力有多丰富,创作能力有多强,只是我想在现实里我并不多解释的事做一个解释,也是对自己对身边的人给一个交代。
我并不是一个蛮横无理的人。
小说或以第一人称来写,或不是,但涉及到的学校及人名均用化名。
故事的开头很简单,大学新生开学,人头窜窜,很多私家车开进校园里,车里走下年轻的父母和他们刚考上大学的孩子。为期三天的注册报到时间,最后一天一个小女孩拖着一个写着“中化化肥”的麻袋闯进了大家的视野里。麻袋不大,但似乎很重,小女孩拖得有点昏厥。大家都奇怪里面究竟是什么。
其实里面生活用品几乎没有,一套洗漱用品还是同学送的,其他的是三套衣服,一张席子,和一张很薄很破旧的被子。最重的是一些高中书籍,她想大学里当家教吗?
那个女孩是我。
[ 那年,我从粤西来到粤东,只身一人。那是到目前为止,我到过最远的地方。也许并不远,但对我来说,仿佛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她尤记得在家门口的高中读书的最后一年是如何无法坚持下去的。最记忆深刻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天只吃一餐都做过。而现在,在举目无亲的地方,她将如何生存?
她记得父亲提醒她拿生活用品时跟她说了一句:“祖国不会让任何一个孩子因为贫穷而读不起书。”这句话她的父亲跟她说了很多遍,但这句话让她怀疑着,她感觉自己的父亲像是在给做贼的孩子打气。但她还是壮了胆走进了大学,除了来时的车费,身无分文。
学院辅导员跟书记很快得知她家的情况,帮她安排了宿舍,还给了她20元面额的热水卡,一张充了500元的饭卡,和一套床上用品(被子,席子,毛巾,桶,衣架,漱口杯),全部红色!被子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纸贴写着“爱心大礼包”,她没拆。一直贴着。
在团学干部的带领下回到学校给她安排的宿舍。(其实是她自己要求要去东九的)分她本来住南区宿舍的,她特敏感地问了下舍费多少?他们说1500元,她怯怯地问了下,还有没有更便宜的?他们回答,好像没有了。她很失望地走了,但马上,团学办公室的人追上来,说东九宿舍的舍费750元一年,便宜一半。不过是跟学院的师姐一起住的。
她思考了一会,把能出现的结果都想了一遍,她想:“我能承受,能省一百就是一百。四年还省3000元了呢!3000元很多了。”她想到了家人……
班助理叫她再多加考虑,说,其实贷款可以贷够住宿费的,毕业之后赚钱容易多了,再还多3000也问题不大。还说了东九很旧,很破烂。她咬咬牙,说,我可以。我家更破烂呢。
刚进宿舍,她跟宿舍师姐一一打招呼听她们自我介绍。她也很开心地跟大家说,我叫蔡建华,这些被子跟生活用品是学校赠送的。言语里都是感激,也有点自卑。
那个被称为“舍长”的师姐马上反映道:“我叉,怎么我没有!我开学的时候没有……”其他师姐也说自己没拿到,不知在哪里拿。好像有师姐说,这是贫困生才能拿的。舍长说:“我也贫困啊!”……×#@%……
宿舍有点吵闹。她在犹豫,要不要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大家?她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高中时把家里的情况跟同学说过,换来的是同学的异样的眼光。和若有若无的欺凌和冷落。她想,还是别说吧。但,她又不想她们错怪学校。她心情极复杂地默默把被子上贴的标签撕下来,折叠好,藏在最隐秘的地方。
好像,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师姐们热心地问她:“你有带电脑来了吗?大学很多课要用电脑,也用电脑做作业。”她懵了,说没,又低下头了,她不知道大学需要用电脑,她听说大学里有WIFI,开学前用打工的钱特意买了个300元的魔乐智能手机,用来查资料呢。
师姐说,可以用我们的。她很高兴说谢谢。她轮流用宿舍师姐的电脑,舍长还送了一本颜体毛笔书跟毛笔和纸给她。她还打电话回家跟爸妈说了,说学校的师兄师姐和老师同学都很照顾她。
宿舍里有一个学霸师姐,是湛江的,她听过湛江师姐用家乡话给家里打电话。熟悉的语言让她倍感温暖,她想要不跟湛江师姐说说自己家里的事吧。那天,宿舍就她跟湛江的师姐在。
她说,她父亲在她读小学时失明了,母亲日夜操劳,也犯心脏病,家里没经济收入,她带大两个弟弟,没钱读书,一边打工一边赚钱给自己读书,高中时好心人资助完成高中学业。学校得知她的情况才赠送了新生爱心礼包给她的。湛江师姐也说了自己是单亲家庭。相似的经济让她对这个师姐有写格外的好感。这个师姐很乐观,开朗,也年年都拿奖学金。她决心以湛江师姐为榜样。
军训,那段时间起得很早,而师姐却很晚才睡,12点了,她们还在说话,聊一些男女朋友的话题。这使刚从高中校门走出来,严格自律的生活有点相悖。高中都是11点熄灯的。一次,团学里的干部问她,大学的生活还习惯吗?她很直接回答不大习惯,宿舍有点吵。她们很晚了还在说话,他又问了跟哪些人一起住,她说了下,那个很可爱的团学干部就说,她们有几个是我们班的同学,我跟她们聊聊。
似乎那时起,她感觉气氛就不太对劲,没严格研究过时间上的问题。但讨论男女朋友的话题没了。因为那个在谈恋爱的师姐分手了。且那个师姐不是她们宿舍的。她很敏锐地感觉到,几个师姐在很开心地聊天时,她一插嘴,跟她们聊,宿舍就一下子静了下来,她们没有再聊这个话题,换了一个。这让她很尴尬。她知道,这是一种冷暴力。但她也大放在心,只是感觉,或者她们刚好没话说了呢,又或者自己说得不对。
不知别人有没有在觉得,她在努力融入这个集体,很努力地,但依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比如,哪个师姐回来晚时,会打电话给其他师姐,叫她们帮忙打热水放着等她回来洗澡,东九宿舍9:30就停热水了,比任何一个宿舍停热水的时间都要早。
她有时候也很晚才回来,但最迟都在11:00左右回到宿舍,因为宿舍大院的门是11:00关门的(洗漱完毕最迟11:25,几乎没有过超过11:30的。宿舍师姐也都有过晚归的,她们看电影的看电影追剧的追剧,也有学习的,还时不时地聊一下天。她有点不喜欢这种气氛,因为聊天没她的份,学习遇到不懂的题问师姐,她们说忘光了,倒不如去实验室,那里有很多大神,不懂的可以问他们。也安静。)
看门的是个70岁的大叔,虽然每次叫开门他都会起床开,但,这么大年纪了,老打扰他休息心理过不去。但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回来是没有热水的了。她很想也在回来晚了时让师姐帮忙打个热水,而师姐从没叫过自己帮她们打热水,她也不好麻烦师姐。对啊,自己在宿舍的时间那么少,怎么帮师姐打热水呢?她干羡慕着。羡慕着她们之间的友情,羡慕她们相互很无所顾忌地开玩笑,而她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地。像古代里的丫鬟。这一定程度上让她很压抑,尤其期末考试时,不懂的题根本不知道问谁,平时不跟自己班的同学一起住,下课就兼职去了,有时特意请她们吃点东西,她们都觉得她太寒酸而没吃她的。
她很孤单,上课时孤单下课了孤单,回宿舍里也一样的孤单。
四年来做实验,大家学号挨着的都同一组一起做实验,她的学号不是最后一个,但却是唯一一个人独立一组做的实验,其他人哪怕三人成组也不愿意跟她同组。看着她们早早做完实验一起吃饭一起回宿舍,她干羡慕着。自己一个人把电线手忙脚乱乱插一通。
实验老师都奇怪,干嘛找不到同组的人?她觉得,这是自愿的原则,不能干涉她们选择的自由,只是感到孤单而已。
一个如此孤单的人,走在路上,最能温暖的是偶尔能被别人唤起自己的名字,看到一个人跟自己打招呼,那时内心说不出多暖。而跟她打招呼的多是饭堂阿姨,跟校园环卫工和宿舍宿管阿姨和阿叔。
一般人人也许都受不了,但她逼自己去接受这一切,这是她自己当初的选择,不是吗?怪谁?怪父母穷?没有!她必须接受。她看书,看了很多书,她通情达理,她能理解这一切的缘由。反而她身边的人不理解她了,把她看成了一个离群独索居的怪物。
山里的冬天很冷,晚上接近2°C,能直接冰到骨头里去,穿着两双袜子还能感觉到冷气侵入骨头。但这样冷的天,她都要洗冷水,因为没人帮她打热水。而她又回来得晚。偶尔回来早,她自己打热水也只是打了两三个口盅多的60度的热水,没泡冷水,刚好能打湿毛巾,擦一下身子就去睡了。每次打热水时路过师姐身边,都用身子挡住,怕她们看到自己的寒酸。
……她经常不吃饭,吃方便面,因为方便面便宜,一包就一块多钱,有时去饭堂吃饭也是打个白饭点个7毛钱的清菜,加起来就1.2元,或者,一餐只吃一个苹果。
但,她感觉有点奇怪,因为好几次她在吃水果时,宿舍师姐都很奇怪地看着她,也许没有,只是她内心作怪。但舍长却切切实实说过她说了好几次,说:“你少吃点水果不就有钱买水的吗?”
她听了很奇怪,宿舍那么多师姐都在吃水果,为何就偏偏说了她?她内心怪难受的。尽力戒水果,但买饼干吃了会上火,光吃方便面也不行。去饭堂老打白饭跟青菜更奇怪,几乎饭堂的阿姨都认识她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宿舍的饮用水是需要交钱的,因为每次都是师姐去抬水,也没交她给过钱。她一切都按照高中来看。她更加不知道大学里的电费要自己交的。因为,高中200元的住宿费交了就什么事都不用操劳。
但她喝宿舍的水足够少,因为她每天几乎都是在教室度过的,中午在饭堂工作,不回来下午直接上课,一直到上完自修才回来,杯子里的水都是在图书馆打的。一整天都装着水。那是一只2500ML的太空杯,足够她喝一整天,唯有早上出门,图书馆不那么早开门,她在宿舍的饮水机里装三四口水的分量就出门了。
一次来大姨妈,她用热水壶煮热水,她煮之前师姐煮了一壶用来洗洗面奶,师姐没用完,剩下1/5的热水,她拿起壶去装水煮热水时,舍长说,你以为煮热水不用钱啊?你早点回来不就行了吗?语气很冲。她回答:“我就煮一点点。”“说煮一点点?你昨天刚煮完。”她无言以对,昨天是她第一次煮热水。其他师姐煮热水时,一桶一桶的煮,至少也半桶,为什么她用热水壶煮一点就煮别人用来洗脸的那么一点水都被说?
那次,她倒掉已经装好了的在水壶里的热水。洗了冷水。她第二天感冒了。
几天后,学霸师姐跟另一个师姐在煮热水。各煮了一桶。舍长一句话都不吭,这完全刺痛了她的心。她写出了一篇很暴力的文章,这让宿舍里的所有人都人人自危。
她写这那篇文章时,一边写一边掉眼泪,写完又看了几遍,连自己都看哭了。然而,她却不知道,QQ空间里这篇很私人的文章却传遍了,尤其师姐,师姐看了相当气愤,在她们的眼里,她是个相当奢侈的人,没钱交饮水钱,没钱交电费,却浪费水电。
她也是那时候,知道,原来湛江师姐跟她们几个说了她的家里的情况,大家共同承担分摊她的水费电费(照明电上作息时间一致,多一个人没多交多少钱,饮水的钱分摊了。)但她额外再用电煮热水洗澡大家就不乐意了。那次,她被约谈了,说宿舍的事,真的,她一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被师姐恩宠着,所以,在师姐看来,她买水果吃就不可理喻了。没交电费,还那么奢侈用电更加厚颜无耻。可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当知道要给钱时,当时她拿了40元给舍长,40元是4张面额10元的钱,舍长瞥一眼,态度很粗暴,说:“你以为10元就够了?”她很小声地回答,这是40元,舍长才说出来说是大家决定不用她交的,不是她一个人决定的。
她只记得,她开始煮药时,跟宿舍师姐说了煮药所用的钱。一剂药煮两到三遍,一个月吃一剂药,大概一剂药用7毛钱,她说,她愿意给一块钱。等第二学期过来时,从家里带来了一个大点的锅。但功率却由之前的700瓦变成了650瓦。功率,其实只是决定煮药所用时间的快慢而已。煮同一剂药,所花的电费是一样的。
她放在写字桌上面,她也感觉很碍眼,却没地方放。五天过后,舍长问:“你那个锅多少千瓦?”她回答:“650瓦。”舍长发飙用很重的语气甩出一句话:“你骗谁?”,小女孩径直抓了锅过去给舍长看,这里标着多少瓦的,不是我说了算,舍长并未看。不好气地把头扭一边。小女孩有气没得出。
小女孩打电话到家里去,说宿舍里的人排挤她(她不愿单独说某个人的坏话,她也倾向于认为,舍长发话是代表整个集体,是集体的意见的。)她也把自己在网上写了的那篇文章大家看了的反应跟家里说了,她说,感觉在里面待不下去了。连辅导员都把她看成了怪物。
父亲在那头哭了。她第一次听到父亲哭。本来是她在哭的,听到父亲哭马上停止了哭泣,父亲说,你跟宿舍的师姐好好说话,不要吵,就说宿舍的公共资源任何人都不能控制别人的享用权利,该你出的饮用水费跟电费你出,但她们不得控制你的应有的权益,她还在哭诉,说,她们不让我交。父亲在那头说,你要跟她们说,你不差这个钱,谢谢他们的好意。如果不行就跟辅导员反映。
“不能跟辅导员反映他们会讨厌我的……”“难道这事就没人管了吗?”“我不读了,她们都欺负我。不跟我好。”
“你冷静点,家里经受的磨难比你更多,一直没跟你说而已,怕影响你学习,你奶奶摔跤了,快不行了,估计这周走了……人的一生很渺茫,做人几乎要低到尘埃里去才能走完一生……你在学校要乖,听话,不要搞事情,爸爸相信你……”
父亲在电话那头哭,我在电话这头哭……我哭的是奶奶,相比奶奶,我真的不算啥。家里确实很需要钱……而我身体却虚弱到不敢再碰冷水……师姐却在恃着帮我交了水电费的份上,控制我的使用水电权利以减少他们的开支……
那么父亲哭的是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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