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难以拒绝

        你，老了。

        好像不久前我还对你说，什么时候你的头发全白了，穿上一件正红色的毛衣，一定很好看。现在，你的头发差不多全白了，可是，也少了好多。

        你，也变了。

        你住在三楼，每次回家，我从二楼就开始大声叫你，然后仔细侧耳捕捉你的声音。现在，我贴在门口叫你，你都听不清了，我拎着大包小包，还要自己费劲找钥匙开门。

        我真想拒绝去你那里。

        可你每次开门，还是会暖暖的冲我笑，忙着去接过我手上的东西，再递上一双连鞋底都干干净净的拖鞋——

        这样的“殷勤”，让我怎么拒绝？

        你开始夏天不开空调，冬天不开暖气，不是差钱，你就是单纯的“舍不得”而已。你告诉我，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世易时移，这句铁人的名言，如今看来，颇有些奇怪，我简直不明白你在坚守什么。

        我真想拒绝听你说这些过了时的“大道理”。

        可只要我去，夏天，你会提前开好空调，哪怕你要因此穿上长衣长裤，戴上护膝；冬天，你会早早烧好暖气，还不忘给怕冷的我，再充上一个电暖宝。

        这样的“铺张”，让我怎么拒绝？

        从前咱俩那么能聊，一聊就是一夜半宿，第二天各自挂着俩黑眼圈自嘲，怎么就有这么多话！现在，我去得少了，照理说该有更多的话聊，可你每次都对我阴阳怪气，我说一句，你怼一句，一人一句，一句比一句声音大，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准以为咱俩在吵架。

        我真想拒绝跟你说话。

        可你还是会给我做一大桌的菜，用四点多就去早市买来的最新鲜食材，虽然你不是忘了在菜里放盐，就是忘了在汤里撒香菜。你还是会叫我尝菜，这是谁都没有的专属待遇；你还是会骄傲的说，这稀饭里我放了十几样东西呢！然后，慈爱的看着我吃完。

        这样的“无常”，让我怎么拒绝？

        你老了，变了，是岁月让你这样变得这样莫名，也这样可爱吗。寸草春晖，劬劳恩深，人会老，会变，但亲情不会。花落随风子在枝，你身上，永远有那一份让我无法拒绝的，恩情。

        所以，无论岁月把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这辈子都难以拒绝的牵挂，责任，使命——归宿。

        恰如你从不曾拒绝过我的稚嫩，无赖，狂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