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

村口有一片海。

每天，总会有一个老人坐在在椅子上，眺望着那片海。周围有谁在吵架，有谁在唱戏，哪家哪户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漠不关心。

每当海面上漂着船只时，他总会激动地站起来，颤颤巍巍地朝那些船走去，有一次差点翻过围着海的栏杆。

路过的村民大惊失色，这次，他们黑着脸跟他说：

“靠近那片海会死的。”

他瞪大眼睛，忙摇头：“我不想死，不想死，我还要回去。”

他任由他们拉着回家，半路“哇”地一声，像小孩子一样哭了。

第二天，老人又坐在椅子上，瞪大了眼睛眺望着那片海，好像要看到海对面似的。不过他没有再翻栏杆了。

没人知道他盯着海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的出身来历都是村里的一个谜。因为，他刚来的时候，就已经精神失常了，每天恍恍惚惚，叨念着“我要回去！”

村里调皮的小孩，总朝他扔小石头，嘴里喊着：“疯子！疯子！”胆小的就不敢靠近他，“我怕他把我们都吃了。”

老人歪过头，朝他们咧开嘴，笑笑，便继续眺望着那片海，嘴里喃喃说着什么。海风拂过他银白色的头发，抚摸着他沟沟壑壑的脸庞，好似在说：“我都懂。”

90年代，香港当红乐队的歌传到了这个小村。

村里的男孩组了一个乐队，天天在村口“吼”着那个乐队的歌。实际上，是父母嫌他们吵，拿着鸡毛掸子指着他们：“要唱去村口唱，别在家里鬼哭狼嚎！”

有的男孩拿着扫把，有的拿着筷子敲打着铁桶，每个人都一脸认真，唱着蹩脚的粤语。

老人终于收回眺望海的目光，而是给他们打节奏，为他们欢呼，就像在欣赏一场盛大的演唱会一样。

男孩们很开心地接受了这唯一的观众。

这天，他们在琢磨着偶像的新歌，他们围在一起竖着耳朵听着收音机，小声地跟着唱。

老人随口问，歌词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男孩道：“他唱的是粤语，歌词翻译成国语就是：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说完，便不再理他，继续琢磨着。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老人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望着海面，眼眶湿润了。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我要怎么回去呢！妻子，儿子都在那边，如今可好？海风轻抚着他老泪纵横地脸，好似在说：“我都懂。”

村口，有一片海。

每天，总会有一个老人坐在在椅子上，眺望着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