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儿,父亲坐在正对门的沙发上,我喊了一声:爸!
父亲看见我的一刹那,微微笑了,换过鞋,洗过手,我坐在父亲侧面的小沙发上。
父亲推了推茶几上盘子里的杏儿,说老家的,你舅舅摘的。
抓起盘子里最红的一棵杏子,咬一口,杏汁差点挤在衣服上,急忙用手接。
酸中有甜,汁儿多肉厚,核一下子光光滑滑的,干干净净的。
就是我小时候吃过的杏儿的味道,家乡奶奶家院子里那颗杏树上杏子的味道。
市面上买的杏子品种很多,然而,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好吃的杏子。
我问父亲:妈妈呢?妈妈正从里屋出来,边走边说:你爸这几天身体情况可好了,昨天吃馄饨,一口气吃过五个,告诉玲玲说不够,又吃了五个。
父亲听着,微微笑着,母亲继续说,到底是吃上身体还是硬朗。
你不在的这两夜,我和他在一个床上,小便也不用管,早晨自己穿衣服,晚上有时候脱衣服也不用管。
给父亲竖起大拇指,口里连声说:了不起呀!
受到鼓舞的父亲,轻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右手拿起拐棍儿,在地下笃定的试了试就要从茶几前面往出走,我急忙递上手握住父亲的左手,只要轻轻的一点点的力量,父亲就很利索的可以往前走。
我对母亲说,我爸这几天进步好大呀!身体略微向前倾的父亲低着头向前走,听了我的话,步子好像比刚才大了许多,也快了许多。
我笑着问父亲,是不是在努力达到那日向妈妈的承诺?
有一天,父亲从外屋向里屋走的时候,母亲正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也是我扶着父亲的手往前走。
路过母亲身边的时候,正在锻炼身体的父亲说:再过半年,我的身体就恢复了,就可以再到院子里去独立行走了。
母亲笑着说,照你这两天这么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身体,准行。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父亲调整了他老人家的饮食习惯,把平时只喝牛奶,吃点心的早餐,改成了馒头,包子,鸡蛋,菜,稀饭或别的什么汤,每餐的饭量,父亲有意识地少加一点点。
这种调整方式对父亲非常适合,可以说是立竿见影,眼见着父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硬朗起来。
晚上九点,父亲示意我要休息,我急忙跑上前牵起父亲的手,向卧室走去。
大卧室与客厅之间为了解决光线问题安了一块巨大的玻璃,父亲坐在大床边缘,正好可以看见坐在客厅里沙发上的母亲。
父亲看着母亲微笑着说对我说,你盖了你妈的被子,你妈盖什么?
我愣怔了,一下子想起来,原来我不在的这两个夜晚是妈妈陪床来着。
父亲觉得我回来了陪床,应该会盖母亲的被子,所以父亲担心去小屋休息的母亲没有被子盖。
母亲听力不如父亲的好,坐在沙发上,怔怔地不知道我们父子俩在说什么。
我大声翻译父亲心疼母亲的话,母亲嗔怪地说,你管你吧,你把你管好就好。
父亲已经习惯了母亲说话硬朗朗的语气,一辈子宠惯了的母亲,对父亲的一日三餐饮食起居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没有母亲的悉心照顾,父亲当年那么严重的脑外伤,也不会历经40余年,身体依然如此健硕的。
老一辈的爱情,不一定在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他们用行动向彼此诉说着失志不渝的爱。
他们齐心合力托举起一个家,托起了他们的一儿一女,将平凡的日子过成了熠熠生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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