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的文字，老年时的泪

　　朋友闲来无事整理自己之前写的日记，翻着翻着就哭了。他说，没想到原来自己之前写的东西还能打动自己，有许多文字是自己后来再也没有到达过的心境。我说，少年时的文字，老年时的泪，看见了是都要伤感的。

　　年少时，文字中充满了真性情，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并不怎么懂得如何掩饰，还并不怎么懂得如何收敛。那是一个锋芒毕露、锐气纵横的年纪，那个时候曾经那么认真地喜欢过一个人，那么认真地思考过自己的梦想，那么认真地规划过自己的未来。那个时候，觉得世界好像都是自己的，身上到处是棱角，眼光里到处是芒刺，伤过别人也伤过自己。

　　年少时的文字充满了锐气，是我们现在看来依然会刺眼的光芒。年少时的文字一定要好好保存，不管那些文字是幼稚还是矫情。因为幼稚是自己，成熟也是自己，矫情是自己，理性也是自己。

　　及至长大后，我们的文字中便有了许多隐晦，多了很多曲笔，性格里便多了许多圆滑，有了很多融通。生活中、工作中不敢再说一句真话，文章里再也不知道什么叫直抒胸臆，只剩下人情练达。

　　冯唐说，改年少时候的文字是不可以的，一个人凭什么认为，他几十年积累的经验就一定打得过年少时候的锐气。我对冯唐并不怎么欣赏，但对他说的这句话还是却比较认同的。一个人年少时的文字或许有许多伤人的地方，但是那确是真实的自己，对自己无端做出修改，会让自己的过去变得烟消云散、毫无痕迹。

　　其实，留下那些文字，对自己也是一种检视。现在回头看年少时的文字，觉得那时候的想法确实很奇特，有时候甚至在怀疑，这些文字到底是不是从自己的笔下流淌出去的，文中的那些情思真的是自己经历过的吗。

　　老年时的眼泪，也足有动人之处。人届暮年，经过浮沉，历过潮汐，谁还没经历过一些苦难，谁还没见过许多坎坷，谁还没面对过绝境，谁还没生过许多无端的叹息。人老多情，内心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坚硬的，所以年老后能够独自应对一切灾难，内心面对别人却又是柔软的，所以常常会因为别人的家长里短暗暗落泪。

　　见过老年人的眼泪，老人的眼泪不是像我们一样沿着脸颊顺流而下，而是顺着皱纹的方向横流两鬓。那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有“老泪纵横”这个词。老年人的眼泪最让人心碎，最让人感动，因为老年人的眼泪可以很丰富，也可以很单纯，可以很浑浊，也可以很澄澈。

　　少年人的文字中，多的是意气风发和少年轻愁，老年人的眼泪里，多的是悲天悯人和暗自神伤。不管是文字还是眼泪，里面都有着我们难以释怀的情愫，都有我们难以放下的过往。

　　最近也有整理自己文字的想法，或许也能在文字中找到自己的感动呢。

　　——2017年2月4日，晚，电视很少看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