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

村子脚下有一片竹林，奶奶活着的时候，经常带我去捡竹瓦。

竹瓦就是竹子最初的那层皮，随着竹子长高，那层皮就会干枯，有的脱落，有的包在竹子上，灰白的一块，展开有一本小楷本那么大。竹林里这样的竹瓦不多，也很少有人需要。

奶奶会用竹瓦做鞋底。于是，每年春天，奶奶都会让我去捡一些，用不完的她会压平，留着来年用，也会送给她的老姐妹们。

我看到过奶奶纳鞋底，通常是一层有一层的布用面浆粘在一起，再放上一层竹瓦，竹瓦上又覆上几层布，用面浆粘好。最后，用针线一针一针的在鞋底上缝制。这就是纳鞋底了。

奶奶那一辈都裹小脚，所以鞋底也小，一天就可以纳一只鞋的鞋底。我看着奶奶一针一针的穿插，解压又治愈。

“奶奶，我帮你吧。”我忍不住想试一试。

“哈哈哈，你还小，整不来。”奶奶看着我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给她纳一个嘛。”胡家奶奶用手肘拐了一下奶奶。

奶奶笑呵呵地递给了我，看着我龇牙咧嘴地戳上一针，又抿着嘴拔出针。这小小鞋底都是布粘的，不足一厘米的厚度，居然那么难戳穿。我戳了几针，就放下鞋底，甩着酸痛的手。

“小锅给是铁做的？”胡家奶奶笑着说。

奶奶拿起鞋底，摸摸我的头，给我一块糖让我去竹林里捡竹瓦。

她和胡家奶奶坐在墙根下有说有笑地纳鞋底。

后来，奶奶走了，没多久，胡家奶奶也走了。我再也没有去竹林里捡过竹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