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是多肉劫难。
曾经在春天娇艳动人、可心可爱的很多肉肉,都已在夏的暑热中遇难,尘归尘土归土了。只留下落满灰尘的空盆子,在角落里默默品味失去的孤独,回忆拥有时的美好,感悟有就是无,无就是有的含义。
那些曾经让我心动的多肉,让我每天留恋的多肉,无论我是如何的喜欢,终究也是无法留住,无论带个我多少愉悦,终究也成了往事。它们消失在时空的虚无之中,如今想来,也只不过是一点点模糊的记忆。
但总有一些生命力顽强的多肉,不畏严寒酷暑,历经磨难,在凉爽的秋天,慢慢抖落干瘪的叶片,从叶心不断地抽出一片片新芽。
还有一些多肉根已老死,通过扦插枝和叶繁殖出更多的嫩苗。“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从一粒沙中可以窥破世界的真相,一片小小的叶子,不仅承载着整株多肉的全息,而且也包含着宇宙的全貌:世界一切都在不断地变化和生灭,都是因缘聚散,都是无常的。唯有那颗清净、空灵,如如不动的真心是不生不灭的,无来无去的。
不觉想到了一个禅宗公案。有一天,药山禅师在庭院里打坐,身旁坐了两位弟子,一位叫云岩,一位叫道吾。他忽然指着院子里的一枯一荣两棵树,问道吾:“那两棵树是枯的好呢?还是荣的好呢?”
道吾回答:“荣的好。”
然后,又问云岩。云岩答:“枯得好”
这时,正好一位姓高的侍者经过,药山又以同样的问题问他。侍者答:“枯者任它枯,荣者任它荣。”
荣自有荣的道理,枯自有枯的缘由。很多事情都有各自的因缘,不是通过人为就一定能够控制的,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做自己心的主人,枯时感受它的枯,荣时体会它的荣。不起分别心,不妄加评判,烦恼就无从生起。
我眼里的多肉不以美丑而分别,它们具有鲜活生命的,可以欣赏,可以照料,可以安放心灵。每天看看它们,看着它们的生灭,心总有所悟,也总有感动。
先生说,这些东西一年四季也不会开花,有什么好。
朋友说,你觉得这些多肉好看吗?我不喜欢。
婆婆说,净花钱买些没用的东西。
不同人对同一事物有不同的看法。因为每个人的认知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不同。我们要不断地提高自己的视角,才能包容更多的视角。每一种视角也都有一定的道理,但都是片面的。我们认识事物,往往是瞎子摸象,只能认识自己感知到的那部分。我们说修行也好,说成长也好,其实就是提升自己的视角,提高自己的境界,尽可能全面的了解和认识世界。
刚开始养多肉时,我不太了解它们的繁殖能力。每次不小心碰掉一片叶子,或者看到被风雨折断的枝条,就非常心疼和惋惜。总认为是失去了,是减少了。可是,一段时间之后,我就欣喜地发现,那掉落的叶子在太阳的抚慰下,又发出了嫩芽,生出了细根。把它插到土里,不久就长成一颗新的多肉。还有那折断的茎梗上,又会三三两两地聘婷出几朵娇嫩的花。
多肉以它的实际行为,告诉失即是得,少即是多的道理。
开始时,我把那些可爱的多肉当成宝贝养在自家的阳台上。严格按照多肉小哥的指导,每20天到一个月浇一次水,浇水就浇透。买了各种的多肉专用肥、除虫剂、紫外线灯……
可是,它们根本不领我的情,照样越来越瘦,越来越失去生命的鲜活,病病恹恹,灰不拉嗒。当我把它们搬到婆婆家的露天阳台上,没几天它们就焕发出新颜,朝气勃勃了。它们需要的是阳光、雨露,是早晚温差的变化,而不是我那一厢情愿,却不符合它生长发育规律的爱。
其实,养育孩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自以为给孩子提供丰足的物质生活,给孩子无微不至的照顾就是爱,可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孩子抑郁,越来越多的孩子自杀呢?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还是那些专家们,都值得深思。我们的教育是不是符合孩子生长发育的规律?我们的爱是不是真的是孩子真正需要的爱?
我养的多肉在你的眼里或许丑陋不堪,在我眼里却是美丽无比。因为它带给了无限的思考,也带给我向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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