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原闭着眼一声不吭,腰杆直直地被捆在椅背上。臭蛋说:“露 天电影在哪?”秦山原不回答,臭蛋就用脚去碰他的脚,这时候臭蛋 看见秦山原的脚底下汪着一滩水, 还有水断断续续顺着秦山原的裤脚往下滴。臭蛋看看秦山原,又看看孙伯让,突然大喊一声:“他尿裤子啦!”
“你他妈的还是尿了!有本事憋着呀,还不能当人面脱裤子撒尿呢,我看你这尿了的裤子还怎么穿上?”孙伯让戏谑的目光从秦山原的裆部慢慢地往上移。秦山原耷拉着脑袋,眼睛紧闭。孙伯让伸手拨拉着秦山原的脑袋,嘲讽道:“别装死了,这回尿也尿了,世界观也变了吧?可以好好聊聊女人了吧。”
秦山原缓缓地睁开双眼,乞求道:“好兄弟,我错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快放了我吧,我一定立刻离开这里,离开女人……”
臭蛋看秦山原醒了,凑近他,说:“你还能给我放露天电影吗,都尿裤子了……”一股强烈的尿腥味逼得臭蛋向后退了两步。臭蛋用手拼命往外划着,象是要把尿腥味推出去。他一只手捏住鼻子,“算了算了,露天电影也看不成了,难闻死了,大人还尿裤子。”
臭蛋转过身,“哗啦”一下拉开了门往外蹿,却迎面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进来的人为首的是那个白晳丰满的妇女主任,她的后面还相跟着三四个中年妇女。妇女主任一边跨进门槛,一边询问着“怎么了?谁尿裤子了?”
孙伯让抬眼一看,跟在妇女主任后面的居然有他的前妻林秀秀,赶忙迎了上去:“秀秀,你怎么来了?”
秀秀推开孙伯让,直直地朝仍被绑在椅子上的秦山原走了过去。到了跟前,抬手就给了秦山原一个大耳刮子:“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把什么都给了你,你却像扔一块抹布似的把我扔了,你倒还有脸回来……”林秀秀说着,又举起了手,却被妇女主任拦了下来。
妇女主任冲秦山原喝道:“你这人五人六的,亏着我们还那么敬重你,你竟然背后干着那么卑鄙龌龊的事情,我们这几个村的女人都被你害苦了。我们今天就是跟你为她们要个说法。”
原来呀,前一天,老方家院子外围站着的两个女人在确认了来人真的是秦山原那个畜牲后,就去了一百公里外的大秦镇,找到林秀秀,告诉她秦山原来扎下了。
十五前,长相俊美的林秀秀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嫁给了看起来有为的农村青年孙伯让。生于穷山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林秀秀本来也可以像祖祖辈辈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生娃奶娃侍候爷们,无波无澜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但放映员秦山原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露天电影《南征北战》《苦菜花》《画皮》,等等,给她打开了另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大门。她和几个姐妹于是总围着秦山原,觉得他是见过世面的文化人,觉得通过他,一定可见识外面世界更多的精彩。
这些年轻俊俏小媳妇的仰慕和靠近,正中秦山原下怀。生性风流的秦山原借着给小媳妇们讲外面世界的机会,今天约这个去小树林,明天约那个在那垛矮墙下、合欢树下……尽享无尽的艳福。苟且之余,他给每一个小媳妇都许下过要带她们去看外面世界的宏愿。
直到有一天,“上面”把他要了去,秦山原摇身一变,成了省城的一名大学教授,大知识分子,扎下这个偏僻小山村的几个小媳妇自是从此被秦山原从记忆里抹掉,除了一些“新鲜、羞怯、紧张、虔诚、热烈、丰满、光滑和弹性”等形容词和些许“寿桃”“水泡梨”“大鸭梨”的片断。
秦山原这一去就杳无音信。这可苦了这些个和他瓜葛不清的小媳妇。扎下就是一个小小的山村,秦山原和那些小媳妇的龌龊事影影绰绰,几乎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过是有些人假装不知道而已。
当时,林秀秀和秦山原的事更是几乎人尽皆知。因为,林秀秀自从和秦山原“好”上了,她的眼里就只有秦山原一个男人,秦山原在她心里就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男人,或者说秦山原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她在心里无数次地幻想过山外面和秦山原在一起的美好生活。她甚至当着丈夫孙伯让的面承认,秦山原就是她的一切。
所以,当秦山原在扎下彻底消失时,林秀秀的整个世界就塌了。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秦山原许诺的小媳妇并不止她一个人。她们几个姐妹发誓,只要找到秦山原,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如今,秦山原就在她们的眼前,她们恨不能活剥了他。幸亏其中的一个姐妹担心出事,叫来了妇女主任。林秀秀被妇女主任拦着,但她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害得我在村里都呆不下去……”
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已经全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管他也感叹,原来的传说竟然都是真的,但他毕竟是村长,不能任他们这样闹下去了。他说:“事情都清楚了,秦山原欺负了我们村的人,必须受到惩罚,孙伯让已经把他折腾得够呛,咱们也不能在村里闹出人命吧?我已经通知了乡里,乡里一会来人把他带走,大家伙这就散了吧。”
若干年后,臭蛋去了省城上学。无意中得知,秦山原当初被乡里教育了一顿后,回到省城即被开除了公职,听说带着尿失禁的毛病回了老家,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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