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一辈子

第三章

说到潇洒爹出事，让他自己说，也一肚子憋屈，按常规来说，潇洒爹和现在这个媳妇压根就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可错就错在潇洒爹的一时糊涂。

要说这事，还要从潇洒哥十三岁那年说起，也就是潇洒亲娘死去的第二年，他爹靠着做木匠活的手艺，拉扯着他和两个姐姐，日子也就凑合着过，但家里没个女人持家，确实也不是个事，媒人也给潇洒爹提过几个寡头，但都被他爹拒绝了，第一，自己的媳妇死了还没过三年头，再娶，传出去不好听，第二，怕一时看走了眼，娶了个跟以前媳妇一样性格急躁的人，冷不丁又闹出啥乱子。第三就是怕三个孩子受气。就这样也就把再娶的事情搁置了，打算等孩子们大点了再考虑！

可是事情却没有像他打算的那方向发展，那年阴历八月十一早上，再有几天就中秋节了，本来打算去邢台城里买点羊肉和点心，回来和孩子们团圆过个中秋，刚要出门，却跟一个人走了个碰头碰，这个人是许家营的许老汉，只见他满头大汗，潇洒爹便马上把他请进院子枣树下的树荫，问道为何如此匆忙寻他，许老汉用头上的白手巾擦了一把汗说，打算让潇洒爹今天去给他赶制一辆驴车，因为许老汉儿子和儿媳现在做做糕点的生意，家里本来有一辆驴车，但现在，正是月饼的销售旺季，一辆车走街串巷的卖，真的不够用，儿子寻思着一再做一辆车，让许老汉拉上货去邢台城里卖。

听许老汉说罢，潇洒爹觉得人家都找到家里了，自己再推诿，真的说不过去，心想等干完这活儿，推个一两天再去买肉也不晚，便收拾工具随许老汉去了！

这一去不要紧，让潇洒爹后悔一生的事来了！

许老汉家的驴车做了一天半，驴车赶制完工已是第二天中午，吃完晌午饭，许老汉高高兴兴的把工钱如数交给潇洒爹，还送了他一斤月饼，潇洒爹硬是不要，夺拽了许久，见许老汉是诚心要给，也只好收下。可正在收拾工具的时候，许老汉邻居马寡妇磕着瓜子进了院子，一见潇洒爹是个木匠，就想让潇洒爹去看看自家的门扇，为啥老是关的时候费劲，自己一个女人也不会鼓捣。

许老汉也说去帮看看吧！潇洒爹也只好答应，随马寡妇进了她家，经过潇洒爹的车，刨，削，砍等工序，马寡妇的门确实开关自如了许多。

正要起身走，马寡妇说，辛苦了半天，喝碗水再走，潇洒爹刚好也有些口渴，只好进屋坐到了炕上。马寡妇倒了一碗水递给他，上下打量他一会，发现潇洒爹肩膀上有些木屑和尘土，便想用手给他抄一抄，可潇洒爹一见马寡妇要动手帮自己抄身上的木屑，忙说不用，这一紧张，把一碗水不斜不偏的全洒在了马寡妇的裤子上，碗也掉在了地上，马寡妇被热水烧的一声尖叫，潇洒爹见势忙去给她抖擞裤腿上的热水，这一抖擞不要紧，马寡妇一失足，一个趔趄，把潇洒爹扑倒在炕上，气氛瞬间尴尬了，一秒二秒三秒过去了，但两人却倒也没分开的意思。马寡妇软绵绵的大胸脯挤压着潇洒爹，他突然心跳的厉害，下面撑起了帐篷，顶到了马寡妇的大腿根，她的脸也顷刻间红的像个苹果，干柴遇到了烈火，那还得了？潇洒爹本想控制控制再控制，可最终还是没有把持住。毕竟两年多没动过腥了，以往你要是不想这事，也就那般如此，如今，这姿势，这距离，这节骨眼上搁那个男人是潇洒爹，估计也要把这一炮打了！

马寡妇和潇洒爹的办事细节自行脑补，就说这事办完后，潇洒爹慌慌张张的出了马寡妇的门，提着许老汉的月饼和工具就回村去了！马寡妇躺在床上睁着眼，意犹未尽的回味着刚才的鱼水之欢。

如若事情就此也好，可造物弄人，三个月后马寡妇和马娘家人找上了门，原来上次的事，潇洒爹百步穿杨的技术，正中马寡妇靶心。马寡妇的小腹以略显凸起。没了辙，只好叫上娘家人来找潇洒爹要个说法。

潇洒爹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靠着北屋墙根下，哆哩哆嗦的掏出烟袋锅，装了袋烟，可洋火却怎么也滑不着！索性把烟袋又装回了兜里。

院子里围满了看热闹的左邻右舍。马寡妇娘家人闹了半天，潇洒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村长劝走了马寡妇一行人，并定了两天的期限，给马家一个说法！

你要说潇洒爹若是来个死不承认，估摸着马家也对他没有办法，可他老实的性格又做不出那种事来。村长和潇洒爹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合计着怎么解决这突如其来的马寡妇一事。这事怨潇洒爹的话一阵数落，但事以至此，即使打他一顿也已经于事无补。最终，村长把这事定了下来，让马寡妇明年进门，毕竟潇洒亲娘死了不到三年头，但潇洒爹每月必须拿营养品去看马寡妇四次。她寡他单，这也算成了一门美事。和马家商量了几次后也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弹指间，第二年春天，离村长定下的期限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到了，在邢台城里上初中的潇洒哥无意间听说他爹要给他娶个后娘，满肚子恼火，可后来一想，他爹养活三个孩子确实也挺不容易，也就默许了！但是，正好潇洒哥同学里面有个和马寡妇同村的，就拐弯抹角的问了一下马寡妇的情况，这一问才知道，马寡妇不是省油的灯，她前夫活着的时候就跟田家屯卖酥鱼的老田勾勾搭搭，甚至这还不止，还有卖针头线脑的货郎老叶，收药材的老张都有事。还有传言说她前夫压根就体弱的病，最后竟被马寡妇活活气死了！

就此，潇洒也多次给他爹说过此事，可他爹却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样，执意要和马寡妇成了这门亲事，潇洒爹有自己的想法，第一，马寡妇确实也挺耐看，加上自己又打了三年光棍，着实让他甚是喜爱，而且马又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更是喜欢的不言而喻。第二，这事是村长在乡亲们众目睽睽之下定下来的，现在变卦，这不仅是打村长的脸，更是打自己的脸，出尔反尔，说了不算，以后在村里怎么过活？当然，潇洒爹只会把这些话告诉潇洒，自己现在对马寡妇着迷肯定不会说。

潇洒虽心有怨言，但见这生米都以煮成熟饭，又一听爹说的也在理，心想或许马寡妇进了门也许就痛改前非，好好跟爹过日子，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潇洒爹的亲事如期进行，潇洒的大姐带着自己的丈夫，二姐也带着已经定亲的对象，实实在在的忙活了一整天，待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走的差不多了，他们才摆了一桌酒菜，潇洒爹又把刚要散伙回家的老董，老黄，小郑，老高和村长五人叫住，要求一起再喝几杯，这五人刚才也喝了不少，本来意犹未尽，却看着别人都起身回家了，只好也打算走。潇洒爹这一叫，全都调头坐会了饭桌前，潇洒一家也坐了下来，满满一桌人呵五吆六的开喝起来。

潇洒哥却默不作声的喝着闷酒，几杯下肚，觉得肚子热的厉害，头也晕晕乎乎的，只听得到桌面上村长侃侃大谈自己，怎么怎么撮合了这门亲事。他爹点头哈腰的奉承说是是是。从饭局开始，桌面上的人谁也没有关心一下潇洒，给他说一句话，都是围绕这门亲事怎么怎么滴好，今后日子怎么怎么滴过等一堆客套话！突然，潇洒起身把桌子猛的一下掀了个底朝天，老黄和小郑躲闪不及从板凳上摔了下去，潇洒爹破口大骂，三，你他妈疯了啊？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村长忙劝潇洒爹说，没事孩子喝多了。大姐二姐也拉住潇洒问他怎么了？马寡妇听到外面叮咚铛啷的吵闹声，抱着孩子出来，刚掀起门帘，就听到潇洒对他爹咆哮道，爹，你再娶我同意，但是你也不睁开眼看看，这马寡妇就他妈是个扫帚星，就他妈是个克夫主，骚货，荡妇！呸，脏，今天我喝酒了，也把这话给您老撂这了，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他！

本来，潇洒也没有这么大的火气，只是，中午婚宴上，收药材的老张也来随了份子，他爹只顾忙着照呼亲朋的时候，老张和马寡妇眉来眼去，甚至马寡妇还故意从老张身后蹭着进屋，老张还偷偷掐了她的屁股，马寡妇回头还了老张一个媚笑，怎料一幕被潇洒看在眼里，也就出现了掀桌子这么一场闹剧！

马寡妇一听潇洒这样说他，把孩子放到了炕上，哭哭啼啼的出来，靠着门框说，孩子他爹，我一进门当后妈也就不说什么，你这个宝贝儿子不给我倒茶改口叫娘也不说什么，但是，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他的长辈吧，他这样辱骂我，我真的无法忍受！你今天必须在这个家里立个规律，我的命好苦哇……潇洒爹一听怒火更大了，上前给了潇洒几巴掌，说滚，你个狗操的，当初知道你这般德行就该把你摔死！

潇洒转身要走，大姐二姐急忙拉住，并劝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潇洒眼睛里含着泪水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说，爹，你今天打了我，也就是你选择了她，那好，今天我们就做个了断，即日起，你我父子关系决断， 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罢起身要走，这一次大姐二姐和两个姐夫并没有懒得住潇洒，潇洒爹也被潇洒的举动吓傻了，久久的戳立在原地，村长和另在常四人看到这架势，却也欲言还休！

从此，潇洒搬出了家，去了自家老房子住，第一开始潇洒爹以为潇洒那晚喝多了只是说说而已，可后来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严重，他也多次找人说和此事，却也没个结果。

但是，潇洒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上学开销需要钱，潇洒爹只好偷偷背着马寡妇往潇洒枕头底下放些钱物。潇洒也知道这些钱物是他爹送的，便写了个纸条，说这些钱物权当潇洒借的，今后挣钱连本加利还给潇洒爹。潇洒爹看完纸条摇了摇头，谈了口气道，自作孽不可活啊！可日子久了，也就把这件事搁置了，直到潇洒哥这次失恋。父子俩这一次莫不做声的坐了多半天，天也快要黑了，他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些几块像饼干一样的东西，铛啷铛啷，拍到了潇洒的桌子上，拍了拍潇洒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孩子，这是你娘给我成亲事的陪送嫁妆，那时候你娘打算等你结婚的时候卖了，给你娶媳妇，今天，我把这七块袁大头给你，你看着办吧！说罢，扭身出了屋子……

潇洒眼睛湿润了，感动他的不是他爹，而是他那个死了的亲娘！

他拿起那七块银元，躺在了床上，从他娘回想到高考被顶替，从被顶替想到富家女，一件件，一桩桩，在他的脑子里像演了一场电影！

他突然觉得这两个月来，他不是真正的自己，好像被某种力量控制了，爱情？对，那我为什么在家里憋了一个多月呢？他自己反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富家女不去找她呢？这么一想，突然他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懦弱？一下子从炕上起来了，洗了把脸，梳理了头发，走出了院门，朝a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