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当兵之前,我十分害怕老妈,最恐惧的四个字是:妈妈来了。为了使大家能够真实有一个直观完整的了解,我列举几个简单的例子。
1.六岁那年,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老妈来到奶奶家要把我接走。(PS:六岁之前,我一直都跟着爷爷和奶奶一起生活。)见到这个突然出现而又陌生的女人,宝宝吓坏了,死活不从,躺在地上打滚,抓住什么就抱住什么,不停的喊爷爷奶奶,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以至于二十多年之后今天,全村老少都还记得那个悲伤的夜晚。老妈才不管我那一套,她是铁了心要带我走,完全没有半点同情心,拉我,拽我,还打我(宝宝那个时候只有六岁啊!宝宝是你亲儿子啊!你是怎么忍心对这么帅的一个小正太下黑手的。)自那一晚之后,我的阴影面积无穷大,我也从农村小霸王变成了家中最底层,最可气的是,我居然还有一个姐姐,哎,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2.老妈对我管教很严。大的方向和目标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小的方面是见人问好,端茶倒水,洗衣刷碗,外加不准随地大小便。对我如此不友好,让我干那么多活,我都忍了,最无法忍受的是居然从来不给我做早餐,于是我连续吃了六年的方便面,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我居然没有吃腻,现在仍然喜欢吃。
3.记忆中,老妈每天都会发火,无论男女老少,无视长幼尊卑。凡是她看不过去的,就忍不住要说两句。上到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中到舅舅,叔叔,姑姑,姨,包括我老爸。下到所有的晚辈。我经常调侃老爸:那么帅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老婆。老爸每次都是很无奈的说:还好吧…还好吧。记得高考之后,老妈让我去当兵,我离家出走了,跑到二姑父家里去。老妈给我姑父打电话,让他马上把我送回去,并且还严厉谴责收留我的行为。姑父无奈的跟我说:侄子,以后别惹你妈生气了,我一把年纪了,被你妈批评,老脸挂不住。我内心羞愧,无言以对。
4.因为生活不易,养活我太难,老妈的脾气确实有时候不太好,个别时候会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跟别人打架,不是单打独斗,是群战。我那时小啊,就躲在楼上,隔着窗户偷偷看着,那场面太血腥,太暴力,也让我对我老妈的战斗力有了更新的认识。
长大了,工作了,有资本跟老妈平等交流了,我就不再害怕她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与感恩。
老妈读书不多,没有多少文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都在过着苦日子,就算是有了我,生活依旧不太好。老妈特别能吃苦,特别不甘落后,认为,别人能做到的,她肯定可以做到。事实证明,她确实做到了,并且比别人做的要好。
因为老妈执意将我带出农村,我得以接受更好的教育。老妈没有上过学,但很清楚学习的重要性,可是吧,我确实也没什么学习的天赋,没有考上大学,但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放弃督促我学习,时不时地提醒我要多读书。如果没有老妈,我现在估计也为人夫,为人父,过着平庸的日子。
因为老妈对我管教很严,我没有沦落为社会小混混,我很有家教,经常是长辈心中的好孩子,社会好青年,老妈很注重培养我的人际交往能力,让我有能够和很多陌生人开始一段会晤并且建立稳定感情的能力。不要认为这一点很平常,这在我们农村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因为老妈不甘平凡,我得以过上相对较好的生活,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起码衣食无忧。
因为老妈强迫我去当兵,从此我的人生有了质的变化,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可能上大学,一辈子都很难走出那个小城市,无法看到更美的风景,认识更优秀的人,无法有如此丰富多彩的经历。
我认真想了一下,老妈把她没有做到的,把她欠缺的东西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她想在我身上弥补她的遗憾,于是,我活成了和她完全不同的模样。
她强势,我温和。
她没上过学,我大学刚毕业。
她没几个朋友,我有很多朋友。
她经商,我从政。
…………
我是老妈理想的样子。
我既是温室里的花朵,也是暴风雨中的小草。到目前为止,我的人生轨迹都在老妈的规划中,但在这个规划里,很多事情又需要我独自去面对,很多困难要自己解决。她给了我一个大的框架,却需要我亲自去填补里面的空白。
我渐渐长大,妈妈渐渐老去。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每每想起老妈,我的心里都会莫名的心酸。
父母在,不远游,我却一直在外飘着,不能常伴左右。
就像老妈曾经说的那样,孩子出息了是别人的,孩子没出息才是自己的。
现在,老妈经常跟我讲:
六岁之前,老妈没有照顾过你,你狠不恨妈妈
以后谈恋爱,不要老说咱家穷,那样找不到老婆。
以后不要跟你女朋友说老妈脾气不好,那样会把姑娘吓跑的。
老妈为你买房子准备了一些钱,你可以随时取。
以后的路老妈帮不了你了,要全靠你自己了。
…………
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为老妈写过东西,感觉自己挺不孝的。本来没有什么感觉,写着写着鼻子就酸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对不起,妈妈,谢谢,妈妈。
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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