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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积极心理学的神奇数字「3:1」竟然可能是假的:一个英国数

[译文]积极心理学的神奇数字「3:1」竟然可能是假的:一个英国数

作者: 乔淼 | 来源:发表于2016-01-16 14:10 被阅读726次

译者简介:乔淼,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硕士。曾任北京新东方学校 GRE 填空讲师。现任朗播网研发专员,GRE 阅读讲师。同时是一名心理咨询师。业余时间是一名桌面游戏教练、设计者、译者。主要爱好是游戏和格斗术。顺便也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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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译者按:本文 2014 年 1 月 19 日刊载于《卫报》,原标题为 The British amateur who debunked the mathematics of happiness,作者 Andrew Anthony。<a href="http://www.theguardian.com/science/2014/jan/19/mathematics-of-happiness-debunked-nick-brown">点击此处阅读原文。</a></p>

<p>积极心理学中神奇的「3:1」这个比率相信各位都不会太陌生,自 Fredrickson 和 Losada 两人发表「神奇的比率——2.9013」的研究报告之后,从学界到大众心理学再到鸡汤界和段子手,3:1 都被当做是一个有实证研究基础的、不容置疑的数据得到广泛引用。有很多理论和培训甚至就是建立在这个数字之上的。</p>

<p>然而,2013 年有一位英国数学爱好者尼克.布朗(注意,甚至不是数学家)认为这个研究存在漏洞。在两位科学家索卡尔和弗里德曼的帮助下,他们发现所谓「神奇的比率」背后的数学推导过程完全不成立。面对这个质疑,两位原作者都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更没有给出进一步的证据论证这个数据成立。换而言之,这个结果很有可能是「造」出来的。</p>

<p>不用说这会引起地震般的反应——但至少在前几天,我仍然在心理学圈流传的文章中看到有同行引用这个数字来说事。故而翻译这篇文章的首要用意在于消毒。以后再有同行把这个「3:1」挂在嘴边,用它去论证其他的观点时,我们可以拿这篇文章(以及文中介绍的尼克.布朗等人写的批评文章)来反驳之:思辨的心灵鸡汤怎么写都行,加入科学元素的心灵鸡汤则是不可以掺假的。</p>

<p>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证据表明存在任何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的比率,且该比率具有区分意义。也就是说,以后「3:1」这种东西可以看做是智商税的一个征收点。坚信不疑的,活该缴税。当然,同时,如果有人告诉你,你的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的比率只要超过某个数字你就会获得幸福,反之就会过得不幸,你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拿出此文,怒打其脸。若该人面对证据,仍然执迷不悟,你也可以笑嘻嘻地说,「哈,你这个骗子。」</p>

<p>关于此事,也可参照维基百科英文版的词条 <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Critical_positivity_ratio">Critical positivity ratio</a></p>

<p>谨以此与各位共勉。</p>


<p><strong>本文介绍了尼克.布朗(Nick Brown)了不起的故事。这个英国人五十多岁才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心理学,最终却和美国心理学界的大佬较上了劲。</strong></p>

<p>尼克.布朗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寻常的学生。刚入学不久的他 53 岁,身高六英尺四英寸(约合 1.93 米——译者注),留着两撇浓密的小胡子,口气时而怀疑时而警觉。这副尊容不禁让人想起处于中期的 John Cleese(英国著名喜剧演员——译者注)。当他开始那长篇大论的即兴讽刺时,就连声音都和那位伟大的喜剧演员有几分相像。但凡一个话题引起他的理性怀疑时,他总是会这么干。</p>

<p>这种怀疑从几年他坐在东伦敦大学(University of East London)的课堂上时就开始滋长。当时他正在上一门应用积极心理学的研究生课程。幻灯片上打出了一张蝴蝶图(butterfly graph)——这是一种数学模型,通常与混沌理论(chaos theory)关联在一起。在这幅图上有一个引爆点(tipping point,也可译为临界点),标记出了一个精确的情绪坐标,将人群分成两部分:「发达者(flourish)」和「衰败者(languish)」。</p>

<p>根据这张图,一切都取决于积极情绪与消极情绪的一个特定比率。如果你的积极情绪与消极情绪之比大于 2.9013(也就是至少 2.9013 的积极情绪对 1 的消极情绪),那你的生活就会欣欣向荣;要是这个比小于 2.9013,你的生活就要走下坡路啦。</p>

<p>看上去就是这么简单。关于爱,幸福,成功,失望,心痛,失败,经验,偶然的运气,环境,文化,性别,基因……以及种种构成人类生活的要素的一整个谜团,都可以被简化为一个数字,2.9013。</p>

<p>布朗觉得这简直难以置信,就好像这个数字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但这个数字并非人为编造的结果,而是通过研究得出的,而且还是经过同行评审的、正式发表的研究报告,而且还刊登在《美国心理学家(American Psychologist)》这样的权威刊物上。要知道,这份刊物在心理学界赫赫有名,美国心理学会(American Psychology Association,APA)的会员是人手一份的。这篇题为 <a href="http://www.unc.edu/peplab/publications/Fredrickson%20&%20Losada%202005.pdf">“Positive Affect and the Complex Dynamics of Human Flourishing”</a> 的论文是由 Barbara Fredrickson 和 Marcial Losada 两人合著的,在发表后被其他期刊文章引用了起码 350 次。而且除了一篇部分表示批评的文献以外,再也没有人认真地质疑过这个研究的效度(validity)。</p>

<p>Fredickson 是一位著名的心理学家,北卡罗来纳大学的教授,获得过好几个知名的心理学奖项,而且写过许多有关心理学的畅销书,包括<a href="http://www.amazon.cn/%E7%A7%AF%E6%9E%81%E6%83%85%E7%BB%AA%E7%9A%84%E5%8A%9B%E9%87%8F-%E8%8A%AD%E8%8A%AD%E6%8B%89%C2%B7%E5%BC%97%E9%9B%B7%E5%BE%B7%E9%87%8C%E5%85%8B%E6%A3%AE/dp/B004G0A3HK/ref=sr_1_6?ie=UTF8&qid=1452611036&sr=8-6&keywords=Barbara+Fredrickson#nav-belt">《积极情绪的力量(Positivity)》</a>。该书将她和 Losada 的研究介绍给了公众,副标题为「顶级研究向你揭示改变你一生的神奇比率 3:1」。</p>

<p>「就像零摄氏度在热力学中具有特殊意义那样,」Fredrickson 在这本书中写到,「3:1 也将成为人类心理学中的一个神奇数字。」</p>

<p>Fredrickson 是心理学界受人敬仰的大人物。曾任美国心理学会主席的马丁.塞利格曼(Martin Seligman)——他自己也是一位畅销书作家——就曾经盛赞 Fredricson,称她是「积极心理学运动中涌现的天才人物」。高高在上的她还是《美国心理学家》的副主编呢。</p>

<p>在另一头,布朗只不过是一个第一学年第一学期的非全日制硕士生,正准备从斯特拉斯堡一家他称之为「大型国际性组织」的工作单位提前退休。他在那儿担任 IT 网络运营负责人一职。以他的身份,也敢质疑心理学界精英普遍认可的、顶尖心理学家做出来的研究?是什么让他敢于发出「皇帝什么都没穿」呐喊呢?</p>

<p>当我在北伦敦的一家咖啡馆见到布朗时,他告诉我说,「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发生的。这是揭发者(whistleblower)的游戏规则。如果你想做一个揭发者,你就要做好丢掉饭碗的准备。就因为我什么都不是,我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我不需要讨好任何学术圈子里的人。我不必介意这样做引发的任何后果。那些我尊敬的人,倘若他们的工作刚好基于这项研究,我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吃了瘪,那也没关系。美国有十六万心理学家,他们个个有按揭贷款要付。嗯,至于我嘛,我有完全的自由。」</p>

<p>仗着这样一种自由,布朗开始仔细审视 Fredrickson 和 Losada 那个「神奇比率」赖以成立的数学基础。复杂动力学(complex dynamics)或者非线性动力学(non-linear dynamics)对于没经过专业训练的数学家来说是难于理解的,更不要说试图解决了。在初识 Fredrickson 的时候,Losada 是一个企业顾问,为企业的团队行为做数学建模,自诩在非线性动力学领域具备专业知识。</p>

<p>在《积极情绪的力量》一书中,Fredrickson 提到,Losada 向她解释了如何将复杂动力学应用于她的积极心理学理论。「经过几个小时的热烈讨论,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观点:基于他的数学计算,他能够精确地找到一个积极(对消极)的比率,以便把那些人生赢家从芸芸众生中区分出来。」</p>

<p>这一通吹嘘唬住了 Fredrickson,以至于她请长假放下了教学工作。「这样我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 Losada 引领我进入的研究——关于动力学系统的科学——中去。」</p>

<p>好几位精通非线性动力学的心理学家从这篇研究报告的数学模型中嗅出了异样的味道。马奎特大学(Marquette University)的 <a href="http://www.marquette.edu/psyc/facstaff_guastello.shtml">Stephen Guastello</a> 给《美国心理学家》寄去了言辞温和的反对意见,但被后者以「这篇文章不会引起读者兴趣」为由拒掉了。Guastello 事后觉得他当时应该更强硬地坚持他的立场。「现在回头看,」他说,「我想明白了,对于这么一篇看起来会推动一个领域朝一个方向大步跨越的文章,如果别人做了更多有说服力的实证研究的话,我本该更明确地反对,而不是暧昧地支持。」</p>

<p>成功关系心理学领域的领军人物之一 John Gottman 也曾致信 Losada,表示无法理解后者列出的方程式。「我想我真的没看懂那些玩意儿。不过,Losada 是个聪明人,他从来都没有回复我的邮件。」Gottman 说。他也给 Fredrickson 写了邮件。「她说她也不懂那个数学推导过程。」</p>

<p>「擅长数学的心理学家寥寥无几,」尼克.布朗说,「甚至擅长那些心理学家本该懂得的数学和统计学的心理学家也没多少。通常一个心理系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懂数学。大多数心理学家都不足以独自做一项定量研究。很多人拿到心理学 PhD 学位的时候都不需要亲自处理背后的数学问题。但这些数学原理本是你应该搞懂的。当然,Losada 的数学推导过程本不在心理学家的知识范围内。要弄懂 Losada 的推导过程很难。但你只需要懂很基础的数学知识,就足以明白他那套玩意儿根本站不住脚。」</p>

<p>布朗的数学达到了中学高级水平(A-level,即英国的中学高级水平考试),之后他在剑桥大学拿到了工程学和计算机方面的学位。「但我实际上放弃了工程学,因为数学真是太难了。」他苦笑着说,「所以我真的不擅长数学。我能看懂简单的微积分,但我解不了复杂的方程式。可是 Losada 也没这本事啊!」</p>

<p>布朗重新检视了 Losada 的算式,发现如果把 Fredrickson 和 Losada 的数据代入算式,的确是可以得到那个数字的(2.9013)。但布朗也意识到,这个算式只有在这一个特定的情况下才能成立。「如果只看算式本身,它不包含任何数据,这完全就是自我指涉( self-referential)。」</p>

<p>不幸的是,尽管布朗已经能从数学上很好地理解这个问题,却还不足以令人信服地在学术层面上扳倒 Fredrickson 和 Losada。后者才是他真正想做到的。一旦他能完全明白那两人的研究根本上就是错的,他绝不会就此罢休。所以布朗决定拿着这个问题去求教专业数学家。这个人不止是一位数学家,而且还是通过指出其他学科滥用数学和科学而成就了自己声名的一位人物。</p>

<p>1996 年,阿兰.索卡尔(Alan Sokal)写了一篇论文,名为《Transgressing the Boundaries: Towards a Transformative Hermeneutics of Quantum Gravity(越界而行:面向一种变革的量子引力的解释学)》,然后把它投给了一家专业的文化研究学刊《Social Text》,后者立即发表了这篇文章。这篇文章正如其题目所表明的那样,充满了令人费解的理论。除此之外,该文还极力贬低科学方法和西方知识界的霸权,并主张量子引力只能在其政治语境中被理解</p>

<p><em>(译者注:是不是有点民科的那种感觉?「我们决不搞西方那种实证主义的研究……」遗憾的是,这样的话,我在国内某知名心理学教授的研究生嘴里还听到过呢。唉!)</em></p>

<p>当然,索卡尔很快就承认,这篇论文是用各式各样的荒诞不经的对数学和物理学的后现代隐喻拼凑出来的钓鱼文章。法国的批判理论(Critical Theory)家们非常擅长此类隐喻,这些人包括德里达(Jacques Derrida),拉康(Jacques Lacan),德鲁兹(Gilles Deleuze)和克里斯特瓦(Julia Kristeva)。此事引起了知识界的一场大争论:后现代主义被贬斥为伪科学,荒谬的文化相对主义,以及用反启蒙主义的行文掩饰其愚昧无知的做法。另一方面,索卡尔则被嘲讽为「一个老学究,一位拘泥于字面意义的先生,一名文化帝国主义分子」。</p>

<p>尽管遭遇反击,索卡尔却因此得到了一个名号:「坏科学(bad science)的天敌」。因此当某人觉得自己揭穿了某个伪科学的骗局时——无论是建筑学,历史学或是音乐学中的骗局——索卡尔都是他们的联络对象。</p>

<p>「我不认为我是个民科(crank),」布朗在给索卡尔的邮件里这样写道,「我只是个研究生,既没有专业资质又没有文凭,之前还是个纯外行。我不知道如何以学术界通行的体例来表达我的想法,我想即使我能写出这么一篇文章来,也很有可能被拒掉。」</p>

<p>就像许多类似的求助邮件那样,布朗的邮件起初也被淹没在一大堆邮件里。足足过了好几个星期,索卡尔才偶然又一次读到这封邮件,并且意识到他能够帮得上布朗的忙,因为这个问题涉及的是他在行的领域:数学,以及物理。</p>

<p>Losada 的数学模型借鉴自一组完全不同的方程,叫做洛伦兹方程。它以<a href="http://en.wikipedia.org/wiki/Edward_Norton_Lorenz">爱德华.洛伦兹(Edward Lorenz,美国数学家,气象学家)</a>,他是混沌理论的奠基人之一。</p>

<p>「Losada 所使用的洛伦兹方程本来是用于解决流体力学问题的,」索卡尔说,「我不是专门研究流体力学的,但这个方程实在太基础了,以至于任何数学家或物理学家都知道它。只消 10 秒钟我就能看出来,这玩意儿纯属扯淡。尼克.布朗写了一篇很长的批评文章,基本上我认为他是对的。布朗的文章里有几处地方没讲明白数学原理,但他已经看穿了 Losada 和 Fredrickson 那篇论文里所有的破绽。」</p>

<p>索卡尔做了一点研究,然后被 Fredirickson 和 Losada 这篇文章享有的「盛名」震惊了。「350 次引用,我不知道这在心理学界是什么水平,但在物理学界这显然是个大数目,」他说,「用谷歌搜搜看,你会找到差不多 27000 个结果。这个理论(指 2.9013 这个神奇数字)不仅在学界引起了广泛反响,而且基于它还衍生出了一整个教练技术(coaching)产业,这个产业还与公司和商学院有着紧密的关联。这可是笔大生意啊。」</p>

<p>「积极正向的思维」这种概念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代。自有文字记载以来,玄学家们不断地争论着幸福和自由意志的问题。公元 2 世纪的斯多噶派哲学家爱比克泰德(Epictetus)主张「除非你愿意,否则外在的事绝不会影响你的意志。」换而言之,我们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成为命运的奴隶;因为我们相信自己是什么样,我们就会变成什么样。</p>

<p>主张积极正向思维的人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试图实现人类的潜能,这是心理学的一项重要任务。但到了 20 世纪,两场世界大战给人类造成了重大的创伤,心理学的关注焦点随之转向了功能异常和病态的一面。心理学家开始更加注重治疗疾病,而不是促进健康人的发展。</p>

<p>所以健康人这块阵地就留给了大众心理学,或者说,业余心理学。大众心理学强调积极正性,以便取得商业上的成功。诸如 Norman Vincent Peales 在 1952 年出版的《正性思维的力量(The Power of Positive Thinking)》这样的书得以大卖。到了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自助类书籍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囊括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从物质生活到神秘的查克拉(chakras)、灵气(reiki),还有自我实现。</p>

<p><em>(译者注:reiki 就是日语中的「灵气」。漫画《幽游白书》里就出现过这玩意儿。)</em></p>

<p>在 1998 年当选为美国心理学会主席时,马丁.塞利格曼打算将严肃科学引入人的自我发展这一主题。在就职演说中,他宣布心理学将转变为一种「服务于人类长项的崭新科学」。</p>

<p>「我认为,」塞利格曼如是说,「自从二战结束以来,心理学偏离其初衷已经太远。心理学本应服务于大众,使人们的生活更加充实、富有创造性。心理学太过于偏向治疗精神疾病,这件事很重要,但并非心理学的首要任务。」</p>

<p>塞利格曼呼吁「一种改换方向的科学,注重了解并建构个体生活中的积极特质」。那是美国心理学史上一段乐观积极的岁月。在那些年里,经济持续增长,美国的地缘政治实力无可撼动,也没有全球性的冲突爆发。其结果就是塞利格曼的演说中弥漫着一股要拯救全世界的雄心壮志。他声称「我们要向全世界证明怎样的做法能让人们幸福,塑造积极向上的个体,并促进社会的繁荣和公正。」</p>

<p>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知名心理学家们写出了海量的积极心理学书籍。这些书包括 Mihaly Csikszentmihalyi 的《心流:幸福心理学(Flow: The Psychology of Happiness)》,作者是与塞利格曼齐名的积极心理学运动奠基人。塞利格曼自己也写了《真正的幸福:用崭新的积极心理学实现你的潜能以获得持久幸福(Authentic Happiness: Using the New Positive Psychology to Realise Your Potential for Lasting Fulfilment)》。当然还有 Fredrickson 的那本《积极情绪的力量》,塞利格曼和 Csikszentmihalyi 都很赞赏这本书。这些书似乎都在互相推荐,互相引用,因此就形成了一个自鸣得意的小圈子。</p>

<p>而且,这些书可不仅仅是在模仿上一代的那种「自助手册」。它们的作者往往都运用一种相似的、耍小聪明糊弄人的文风。「积极的心态会自然地开启你的心扉,就像睡莲在阳光下悄然开放一般。」在《积极情绪的力量》一书中,Fredrickson 这样写道。</p>

<p>然后就有了财源滚滚的巡回演讲。塞利格曼和 Fredrickson 都是签约的演讲者。一家网站列出塞利格曼每场演讲的预订费高达 3–5 万美元。在这场「关于幸福的科学」的浪潮中,看上去那些领军人物个个都很开心。</p>

<p><em>(译者注:这是一个双关。英语中的幸福 happiness 和开心 happy 是同源的。)</em></p>

<p>但接着尼克.布朗就发出了他的质疑。</p>

<p>差不多与布朗第一次接触 Fredrickson 的论文同时,一位名叫 <a href="http://www.theguardian.com/science/2012/sep/13/scientific-research-fraud-bad-practice">Diederik Stapel</a> 的荷兰心理学家(他还在 Tilburg University 担任系主任呢)被他的研究生逮到编造数据。后来人们发现这位系主任在过去的 15 年里一直在弄虚作假。布朗正好在翻译 Stapel 的自传,他与 Stapel 取得了联系,问后者为什么要这么干。</p>

<p>「他是这么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布朗说,「整个大环境有利于弄虚作假。他说,我可以选择努力搞科研,也可以选择唾手可得的利益(指弄虚作假以便很快发表论文)。这种事会对科学造成难以言喻的伤害。Fredrickson 在弄虚作假,可是没有任何人指责她。她发明了自己的研究方法。这是否比编造出自己的数据更可怕呢?」</p>

<p>布朗在与索卡尔取得联系后,发给后者一份长达 15000 字的草稿,这对学术期刊来说显然太长了。一开始索卡尔打算给布朗一些修改建议以便缩减篇幅。他还建议布朗应该投稿给《美国心理学家》,并专门为布朗的文章写了一段说明性的文字,介绍其中的数学原理。</p>

<p>「我不觉得我会成为尼克.布朗的合著者,但他给我发来了草稿,我太喜欢他的写作风格了,」索卡尔回忆道。「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有那种英国式的低调朴实的天赋。」</p>

<p>要想在 Fredrickson 担任副主编的刊物上刊登这么一篇批评她的文章真是一件难得离谱的事。布朗为此请来了心理学家哈里斯.弗里德曼(Harris Friedman),后者和布朗一样怀疑 Fredrickson 的观点,但是数学功底不够,无法自己独立写出一篇批评文章。</p>

<p>三个人来回修改,最终写出了一篇他们自认为无懈可击的文章。投递给《美国心理学家》的稿件最初题为《一场智力骗局中的复杂动力学:对 Fredrickson 和 Losada 的原始文献的讽刺性批判(The Complex Dynamics of an Intellectual Imposture – an ironic play on Fredrickson and Losada’s original piece)》。这个标题被编辑回绝了,因为编辑认为「骗局」这个词意味着 Fredrickson 和 Losada 似乎是故意要欺骗读者的。</p>

<p>索卡尔坚称这绝非他们的本意。根据布朗的表态,「这篇文章(指 Fredrickson 和 Losada 的论文)既不是欺诈行为,也不关统计学什么事。它只不过是某人某天大脑短路(brain-fart)的结果罢了。」</p>

<p>在几番讨价还价之后,《美国心理学家》最终接受了布朗、索卡尔和弗里德曼的稿件,并于去年(2013 年)7 月在线刊出此文。标题被换成了相对温和的<a href="http://www.physics.nyu.edu/sokal/complex_dynamics_final_clean.pdf">《一厢情愿的复杂动力学(The Complex Dynamics of Wishful Thinking)》</a>谈到 Fredrickson 和 Losada 吹嘘的 2.9013 这个诡异的临界指标——无论年龄、性别、种族、文化,对所有人类普遍适用——时,《一厢情愿的复杂动力学》的作者们,其实是布朗自己,这样写道:「人类的行为或经验应当放之四海而皆准地符合这样五个特定的数字,这个观点若可被证实,将成为社会科学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时刻。」</p>

<p>这篇文章对 Fredrickson 和 Losada 提出的数学模型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当然,他们两位是有机会在同一期《美国心理学家》上做出回应的。但 Losada 拒绝这样做,而且完全没有在任何公开渠道上捍卫他自己的观点。Fredrickson 倒是写了一篇回复,题为<a href="http://www.unc.edu/peplab/publications/Fredrickson%202013%20Updated%20Thinking.pdf">《对积极心理学比率的再思考(Updated Thinking on Positivity Ratios)》</a>,试图为自己扳回一城。</p>

<p>她实际上承认了 Losada 的数学模型是错的,并且承认自己其实从没弄懂其中的数学原理。但她拒绝承认自己研究的其余部分也是错的。她声称如果有什么不同,事实上实证研究的结果只会更加支持她的结论。随后 Fredrickson 从自己新版的《积极情绪的力量》中删掉了介绍 Losada 推导过程的那一章。她回避与媒介谈及此事,不过在写给本文作者的一封邮件中,谈到积极情绪与「发达」的关系时,她坚持认为「基于实证研究,我认为那个临界点是很可能存在的」。</p>

<p>「她希望柴郡猫(Cheshire Cat)消失不见,但柴郡猫的笑容可还没有消失呢。」布朗说,他显然对 Fredrickson 试图控制损失的做法不屑一顾。「她试图把 Losada 丢出来做替罪羊,但却不想承认她自己其实也上了当。她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告诉人们,数字大的那个比数字小的那个更好(指积极情绪 vs 消极情绪)。在科学研究中,你要做的事是提出一个观点,然后做个实验,看实验结果是否与观点一致。你不能拎出一堆数据,然后开始拼命从里面归结出一个解释(原文是 reading tea leaves,一种占卜术,类似于中国古代的龟甲占卜——译者注)。你总能从数据里找出解释的。你的数据不够多,你就不应该着急归结理论。占星学告诉你,今天你会遇到一些橙色的东西。嗯,够了,如果有辆橙色的自行车从你身旁驶过,你一定会注意到它的。」</p>

<p><em>(译者注:柴郡猫是《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的经典角色。当他逐渐隐身的时候,最后消失的是他的笑容,只剩下露出的牙齿浮在半空中。这里布朗引用柴郡猫的典故,意在表明 Fredrickson 的回应有回避问题之嫌。)</em></p>

<p>但社会心理学就是充满这样的理论,而且绝大多数人们都深信不疑。像 Fredrickson 的研究这样,涉及到自我报告(self-report)——即被试要评估自己的情况——时,人们就更不容易质疑研究结果了。</p>

<p>正如 John Gottman 所言,「自我报告的数据容易获取,所以很多社会心理学家似乎秘密结社,决定谁都不反对谁。这样一种共谋使得大家更容易发表文章,但却不去关注观察结果和更客观的数据。」</p>

<p>总的来说,Gottman 也承认,自我报告数据在诸如幸福感这样的研究领域里还是很可靠的。但问题在于,当我们试图区分「发达者」和「衰败者」的时候,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文化因素和个体因素使得一个人或一群人设法否认消极情绪,甚至忽视积极情绪。</p>

<p>「实际情况远不是 Fredrickson 所认为的那么简单。」Gottman 说。</p>

<p>在最初遭到回绝之后,布朗、索卡尔和弗里德曼三人组经过与《美国心理学家》的漫长交涉,终于赢得了一个机会再次回应 Fredrickson 的回应。他们现在正在忙着写这篇显然更加深思熟虑的文章。但我们不需要心理学家也能知道,人类行为的本性是如此复杂,以至于我们还远不能盖棺定论。</p>

<p>(译者注:这篇题为《积极心理学与浪漫科学主义(Positive psychology and romantic scientism)》的回应已经于 2014 年发表在《美国心理学家》杂志上。布朗等人在此文中的后续评论一语中的。他们认为,塞利格曼等人在发起积极心理学运动的时候曾经许诺要用科学的方法探索通往幸福的道路;但现在积极心理学家们并没有用严格的实证思想取代「无拘无束的浪漫主义」,而且还普遍接受了这样一个未经证实的 「3:1」比率,这实际上是对塞利格曼等人初衷的背叛。换句话说,学界同行们似乎是在打自己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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