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的牛肉面

    一根面条又弯又长，一头连着家乡，一头挂着远方，中间打个结就是那个姑娘。

作为一个西北人来说，我应该是爱吃面条的。一清二白三红四绿，是我们对一碗合格牛肉面颜色的基本判定标准，汤清，萝卜白，辣油红，香菜绿，面条黄亮。从一头嘬着轻轻的一吸，面条便进入口腔爽滑，劲道。作为一个不挑食，有啥吃啥的人来说，味道的少量偏差我是不大能吃出来的。毕竟与阿泽连吃十三天牛肉面比较起来，我更像是没有资格评价。阿泽是我幼儿园同学，多年不联系。四五年前由于朋友圈重叠原因，我俩再度重逢又凑在了一起。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但从四五年前开始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倔强到顽固，理智到爆棚，略有些胆小，但总体评价优良的人，起码来说算的上一个正经老实人。阿泽与牛肉面故事的开始是发生在大半个月之前，大概今天可以算得上短暂结尾。可能是因为故事里有我的参与见证，又或许是在故事里看到年少时的自己，所以我打算用文字帮我们来承载岁月，抵御蹉跎健忘。

在一九年正月初一的夜里十一点左右，我发微信给阿泽，告诉他出来找个酒吧坐会。可能因为年龄大了过年略感乏味。我驾车接到他，找了一家叫做晴天的酒吧推门进去。我向服务生点了一瓶苏打水，顺手帮阿泽点了四五瓶精酿啤酒。毕竟我不喝酒了，身在酒吧只有把喝酒这件事推向阿泽。我俩听着歌，吹着牛。阿泽指着墙上那副挂画向我问到：“身披红袍骑马那人叫啥？别丢人，想好再讲”。我思索了一会讲道：“拿破仑”，阿泽又问：“那匹马叫啥？”。我俩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阿泽总是向我提出这种对于当下毫无营养的问题，但我是不反感的。毕竟对于闲聊来说，开心这件事显得尤为重要。闲聊着耗费时光，阿泽也几瓶啤酒下肚脸色翻起微红。阿泽说道：“去找点吃的”，于是我俩起身出门。在过年时凌晨的大街游荡，许多店家已关了门。找到了一家开在阿泽家小区门口的牛肉面馆，进门之前阿泽说了一句：“吧台的那个姑娘长得不错”。我以为只是男生聊天间的随口一句玩笑话，待后来才反应过来，来吃牛肉面或许阿泽早有预谋。吧台的姑娘拿着我们点的面条向我们走来，嘴里含着棒棒糖，身高目测一米七左右，体态轻盈，与我们年龄相差不大。我向姑娘讲到：“可以把你微信给我吗？”，姑娘笑着说：“不可以”，我又对着她讲：“那我把我微信给你”，她笑着走开了。我的内心不已为然，毕竟撩撩小姑娘对于我来说也已然是生活乐趣的一部分。阿泽坐在我对面完完整整的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可能是因为我的过于直接，导致阿泽有了危机感。在这顿牛肉面结束的第二天，阿泽独自跑去以吃面为由加了微信。开始了他的十三天的牛肉面，十三天里有三天是我陪他一起去吃，但也只是挑两筷子吸溜然后剩一大碗。毕竟大家都在过年，每家每户都是剩菜，哪里还有肚子吞下如此隆重的兰州料理。出于浪费粮食的愧疚，以及他对独处时间的需要，后来几天我也没再去过。我猜阿泽的牛肉面也是吃的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姑娘的工作时间是夜班，阿泽选择在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这个区间在牛肉面馆里出没，然后吃完面条回家与姑娘聊微信。有时阿泽过去会带两根棒棒糖递给那个姑娘，姑娘笑嘻嘻的样子，总会让阿泽有面对牛肉面馆里保洁阿姨的勇气。保洁阿姨站后厨，指着阿泽向厨师们讲到：“他来吃了好几天牛肉面了”。后厨的帅哥们看阿泽的眼神也是不善，我很担心阿泽被揍，也怕阿泽主动过去揍他们，总觉得这么热血场景，如果我不在场那一定很遗憾，因为爱情的一腔热血，总能证明自己年轻。幸好互相都并无过分举动，此战没有发生。二月十四情人节，阿泽发微信约我去看电影。我说：“你去找那个姑娘啊”，阿泽说“你就说来不来”，我回答到：“不去，丢不起这人”。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天阿泽当天约那个姑娘没约到。晚上阿泽时间提前了一些去吃牛肉面，姑娘来晚了些。阿泽告诉我：“她手里抱的那个爆米花桶，就是那家电影院的。今天我也买了一桶，我认识”。阿泽没有怀疑的告诉我，她和她闺蜜去的，但我有预感这件事情不简单了。但也只是向往常一般与阿泽互损几句，便结束了聊天。时隔三日，今晚与微信阿泽聊天，本已用祝你牛肉面吃的开心当做结尾了。没想到过了一会，阿泽回复道：“她告诉我说她有男朋友了”。我回了他：“都是经历”。阿泽是一个极其理性的人，言语中我没有感受到他的过分伤心。但看到阿泽做出于此种种不符合他行为的事情来说，阿泽内心也一定有不小的波澜。或许都应大家互相都经历过太多，把稚嫩的皮肤磨出了茧。更多的情感都隐藏在眼里内心，更不会轻易诉诸他人。在此大家都匆忙的年岁之中，有幸参与见证一段不太计较后果，且愿意为之付出的故事，我是充满感动。

我拿起一盒大学时常吃的百醇饼干，一边吃着一边写下了这个故事。我这盒是芝士蛋糕味的，记得这个牌子口味很多，有抹茶慕斯味的，有草莓香草味的，有红酒巧克力味的。江城的冬日暖阳照耀下，奶茶店里略显陈旧的桌子上放着两杯冒热气奶茶，一盒软包红色黄鹤楼香烟。身旁那个自带光芒的笑脸，嘎嘣嘎嘣嚼着饼干，是抹茶慕斯味的。大概，我只是喜欢那个抹茶慕斯味的饼干，如果真的少了饼干，那我勉强一下，就喜欢那个笑脸吧。相比起度过的无数青葱岁月，短暂的十三天几乎微不足道一般。像陌生人与我们肩膀相撞，低头浅笑说句不好意思，然后便接着向前。人人都走在形色匆忙的路上，谁都不会顾及到一个过客。可能还来不及伤心，就被接踵而来事情撞的东倒西歪忙碌起来。在无人打扰的深夜，念起匆匆度过的岁月以及擦肩而过的旅人，会觉得有些略带深情的故事总应该被文字来记载。文字替我们承载时间岁月，抵抗世间蹉跎健忘。我们都只有一个一生，不能慷慨赠与我不爱的人。在这些压根没有对错的故事里，我们只能怪给阴差阳错。大概，你是我能多年之后能笑着说出的遗憾。

阿泽的牛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