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中的时候,就有朋友问我,我向往的生活是平平淡淡还是轰轰烈烈。那时贪婪,也不懂那么多,只说都要,“生活本就该是该平淡时平淡该轰烈时轰烈,哪要如此细分,纠于选择。”到了高中,渐渐叛逆,觉得与其平淡庸实一生,不如昙花一现的轰烈。也是高中,在看到“变温柔”这样的字眼,总会冷哼一声,不计后果、执意做一个“带刺”的人,性子急,性格傲,嘴巴毒。直到现在,才理解了细水长流的珍贵,些微的领悟了什么是“变温柔”。
说几件事吧。
爷爷病得很重,约莫仅剩数月光景了。那日天晴,我离家往西安继续大学生活,临走再看看爷爷。我将门推出一条缝往内窥看,房里没有阳光的痕迹,隐隐能见爷爷闭眼轻鼾,我蹑手蹑脚进入房间,怕惊了爷爷浅眠,身有顽疾本就难以入睡,就算是小憩也是极为难得的。屋里是浓浓的艾草味,为了遮掩肿瘤开散的腐气,也添了一分肃穆。没想腿拙,在快要接近床前时撞到了凳脚,惊醒了睡着的老人。
“谁?”
“是我,小晟”
“你来了”
“恩,来陪陪您,要走了”
……
更具体的我已记不太清了,只记得爷爷自责自己成为了家庭的负担,记得爷爷想念过世近十年的奶奶时眼角泛起的泪光,记得爷爷觉得这可能是爷孙俩有生之年最后一面的黯然感伤,还有临走时千万叮咛的话:“你自小良善,莫要让自己受伤才妥当”。爷爷曾是军人,也是一位极温柔极自律的老人。我忘不了爷爷的坐姿,那是年初一,拍全家福。老人重病,身子虚弱,立不稳,却也坚持着从房间出来,坐在后辈中间,背脊挺拔,左腿轻架在右腿上悬起,因病枯瘦的双手轻搭在腿上。我知道要维持这样的姿势身体一定很辛苦,爷爷仍一丝不苟地端坐着,将最好的状态留给我们。我握住他的手,是冰冷的,我握得紧些,想把温暖传给老人,爷爷将另一只手覆上来,回握住我的手,很紧,一如往昔他牵着我走过江头船尾。我想起在自己最叛逆的时间里,爷爷对爸爸嘱到:“小晟极善,你要好好保护他”。那时起,我便知爷爷的温柔,我不能弃。
还有一次在飞机上,我遇到一个75岁的英国老妇人,攀谈之后,得知她是孤身一人出来旅游,儿女工作,孙辈异国进修,老伴在十几年前便已过世。在她的身上,我看见了历尽岁月洗礼之后的从容和安详,她说话虽慢,却很能让人释怀。临下飞机,我客套告别:“Have a good day!”她莞尔相对:“Have a good life.”我被这句话击中,心中顿觉温暖:愿你一生岁月风平。
再过数月我便20岁,值年轻,风华正茂,对爱情,对友情都倾心竭力,轻狂不羁,酣畅淋漓地挥霍感情资本。然后欢颜、负气、争吵、冷战、疏离,似乎把最不该的情绪都发泄在最亲密的人身上,高估了友情的承受力,低估了负能量的破坏力。崩离,怨恨,至此两两相望又两两相忘,分道扬镳,我常因此难以走出来,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外教的到来,让一束光闪了进来,也让我再次反思何谓温柔。
初见她时便觉亲和,墨色呢子风衣,一头自然卷发。她并不显老,问过之后委实惊讶,竟已度过了人生一半光景。谈及感情,她只说已经离婚七年,“我的前夫是一个极好的父亲”,忍不住细问,竟是男方出轨。她说,离婚,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丈夫的成全。两年恋爱,十年婚姻,离婚七年,从始至终,温柔相述。她在各国工作,与孩子保持联络,给孩子买礼物……“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感激他给我这十年婚姻和两个孩子,感激曾经的感情,也感激曾经双方都倾力付出的真心。我会一直祝福他。”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这些可爱可敬的人,在我的生活里闪烁。
回想大学这两年,感情无恙,却因为一份友情刻骨铭心。走到如此,有我自己的原因,也有相互的不理解,三观的差异。想起当初的全心投入,仍心有余悸。想必承受如斯感情负荷,他其实也会不堪重负吧。所以也常自责内疚,不该付出那么多心力和感情,不该让他承受这么多困扰和痛苦,不该把他牵进自己的世界。如今看见曾经的挚友有了更好的朋友,他们似乎更加互相欣赏,互相尊重,心中不是滋味,难免有遗憾!会放不开,却也学会了退在一旁,不再纠缠。人的一生很长,有的人陪你慢慢走到了迟暮,也会有人尽心扶你走一程,山高水远,再与他的下一个人相携而行。我珍惜陪我跋山涉水的深情,也感激昙花乍绽的短暂扶携,感激在一起走的那些日子里,彼此付出的真心。想起那些或阳光灿烂,或晚风扶柳的开心时光,我仍会不自抑的微笑,会想对你们说声谢谢,祝好。
最近因为孟非的一句话感触很深: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母可以没有条件的容忍你之外,在所有的人际交往当中,我们都要学会克制自己,拿更好的一面,与别人交往,这个和虚伪没有关系,我们都要在和别人的关系中,尽可能地考虑别人的感受”
温柔待人,温柔待己,用温柔去柔软自己身边的小世界,我相信,它会慢慢传递。我希望所有人,都能被世界,被身边的人以温柔相待。曾国藩曾说:
“端庄厚重,谦卑含容,事有归著,心有济物”
以此,与诸君共勉!
愿历尽千帆,归来仍少年。
长大是变温柔,对全世界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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