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科学的飞速发展,人类对自身的了解越来越清晰化。小到人体的细胞,甚至细胞中的每一个细胞器、每一个大分子,大到人体的组织和器官,人们对它们是如何运作的,已经有了不断清晰的知识图谱。
但是,对于意识似乎还很难形成统一的认知,不同领域的科学家有着非常不同的解释,甚至认为这是不可解释的。意识身上的这层神秘面纱还非常厚重,要完全揭去这层面纱似乎短期内还非常困难。
心理学认为,“意识”(Consiousness)是指一种觉知(awareness)的能力,它是指我们的心智能够对外界事物以及心理过程进行感觉的能力。
“自我意识”则是说这种意识能力不仅能够觉知外在事物,还能够觉知这个觉知能力,即意识本身。
“自由意志”则是强调意识对客观事物的反作用特性,也就是意识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来决定做什么。
今天,在头条上看到集智俱乐部发的一篇文章《意识机器:ChatGPT 能否拥有自我意识?》,感觉很受启发,尤其是里面提到的三个心理学实验。
其实,这三个实验我在很多地方都读到过,但是,还从来没有把它们放在一起来看过。真正让我震憾的,并不是实验本身,恰恰是把它们放在一起后所产生的化学反应。
下面,我就来介绍一下这三个心理学实验,以及它们带给我们的启示(内容均来自于头条文章)。
实验一:裂脑人实验
相信很多稍微了解一点心理学知识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实验。我们知道,人类的大脑分为左脑和右脑两个半球,中间以胼胝体相连。
其中,左眼看到的东西会传送到右脑,而右眼看到的东西会传送到左脑。同时,左脑控制右手,而右脑控制左手。
但是,当我们将联结左右大脑的胼胝体切断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这是曾经为了治疗某种神经疾病的一种著名手术)于是,斯佩里(Roger W. Sperry)做了一个实验如下:
他用一个中间的挡板把裂脑人左右两眼的视野完全隔离开,然后在左边向他呈现雪景,右边呈现鸡爪的画面,这样他的左眼只能看到雪景,右眼只能看到鸡爪。同时,这两种景象被分别映射到了他的右脑和左脑中。
接下来,实验人员要求被试在卡片上选择与看到的画面相关的东西(两只眼睛都能看到所有的卡片)。这个时候,裂脑人的左手(被右脑控制)选择了铲雪的铁锨;右手(被左脑控制)则选择了公鸡。
这说明,裂脑人的两个彼此隔离的大脑作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决策,体现得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更有意思的是,当挡板撤离后,左右脑都能看到对方的选择了。这个时候实验人员问被试,“你为什么左手选择铁锨呢?”
我们知道,左脑是负责语言的半球,而右脑主要负责视觉感知,却没有表达能力。所以,虽然右脑选择的是铁锨,而它并不会用语言解读。左脑选择的是公鸡,但却与右脑的选择相冲突。那该怎么办呢?于是,左脑神奇地编了一个故事:“我选择铁锨是因为我要清理鸡棚!”
斯佩里通过大量的类似的裂脑人实验向我们展示了这样一个结论,我们的左右脑不仅表现得像两个独立的意识体,而且由于左脑具备一种编造故事的能力,它往往能够把右脑的行为进行重新解读。
实验二:冰水挑战
前面的实验对裂脑人的左右脑进行了物理分割。而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著名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则相信,我们身体里本身就住着两个自我,卡尼曼把她们叫做:“陈述自我”(Narrating self)和“体验自我”(Experiencing Self)。
前者专职负责讲故事,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是讲给我们自己听的;另一个则主要负责体验、执行。这两个自我经常配合在一起行动。有意思的是,我们的记忆主要是听从这个叙述自我的,而这个家伙会经常扭曲事实、编纂故事。
下面,就让我们来看看卡尼曼的这个实验:冰水挑战。
卡尼曼让被试将手放到很冷的冰水中一段时间(见下图)。实验分两次进行,第一次进行60秒,第二次进行90秒。但在第二次试验进行到60秒的时候,实验人员会偷偷注入了一些温水,让被试疼痛的感觉减轻一些,但是被试并不知情。
在分别做完两次试验之后,实验人员会问被试,如果必须重复实验,你更希望重复哪一次的实验。出乎意料的是,有80%的被试都选择第二种,即长达90秒的实验。
卡尼曼给出的解释是,我们的陈述自我有一种特性,它只对整个试验过程中疼痛的最高值和最后一个时刻的疼痛值敏感,这就是所谓的“峰终定律”(peak-end rule),并且会忽略体验所持续的时间。
所以,在第二个实验中,由于最后30秒的体验没有那么的痛苦,所以被试最终的选择听从了陈述自我的解释,认为第二个实验更好受一些,尽管它让被试受苦的时间更长也没关系。
实验三:前意识反应
前面的两个实验告诉我们,我们不仅每个人都是人格分裂者,而且大多我们意识到的体验都不过是陈述性自我编撰的故事。
那么,在接下来要介绍的实验中,我们更能深切的体会到,所谓的自主选择、自由意志也不过是一种假象,很可能就是“陈述自我”用来哄骗自己而编纂的一个故事。
这个实验是由Benjamin Libet于1983年领导做出的,其结果发表在了Brain杂志上,曾引起了科学界和哲学界的轰动。
在实验中,他让被试手持一个按钮,自主选择任何一个时间按下这个按钮,然后被试会通过盯住面前钟表上的秒针相应位置来报告做出决策的时间。于此同时,Libet通过脑电装置来监测被试大脑活动的模式(预备电位),并根据这些模式来预测被试何时按下按钮。整个实验装置如下图所示。
实验的结果表明,科学家可以通过读取大脑活动模式来提前预测被试是否按电钮的决策,而且可以比被试报告的时间提前几秒钟。
如果按照前面的实验推论,我们的心智分成了负责体验的自我和负责陈述的自我两部分。那么这个做出按电钮动作的自我就是体验自我做出的,而负责报告按电钮时间的自我就是陈述自我。
科学家通过大脑电信号活动模式所做出的提前几秒钟的预测表明,我们实际上在自认为有意识地做出按电钮这个动作之前就已经由体验自我把决策做出了。我们的意识,或陈述自我并没有起到任何主导性作用,它只是被动地将这个按钮动作进行了重新解释,从而报告出了时间。
这个实验最大的争议点就在于,它从某种程度上否定了“自由意志”(Free will)的存在性。也就是说,我们并不像我们通常认为的那样可以由自我意识来决定、控制做出按电钮的动作。
Libet的实验告诉我们,我们可能并没有自由意志,至少我们的意识并不参与决策过程。因为,真正的决策早在我们意识到之前几秒的时间就已经被体验自我做出了。
实验的启示:
把这三个实验连在一起,我们能得到如下几个结论:
1、我们每个人体内都存在着两个自我,一个负责体验,一个负责表述;
2、那个陈述性的自我会通过虚构故事来“欺骗”我们自己;
3、我们习以为常的自由意志很可能就是这个陈述自我编造的一个故事。
这最后一个结论的确具有一定的颠覆性,它直接指出了所谓的自由意志不过是一种假象。我们充其量仅仅具备自我意识而已,也就是我们可以觉知到自己的存在,也能觉知到我们所做的一切,但是这种觉知并不能反过来作用到我们的行动上来。
用图形表述上面这一点转变会更清楚:
我们的认识从上图的模式转变为了下图的模式。尽管我们对这一转变很不情愿,但却不得不接受。因为,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结果表明,其实我们人就是一个算法机器,迄今为止,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反面的证据说人的过程不能被算法模拟。
既然自由意志是幻觉,人不过是个算法机器,那么,机器和算法本身为什么不能具备意识,甚至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自由意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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