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

你们或许不知道，也不理解。

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特别盼望秋天。不是盼望丰收，而是盼望树落叶。什么颜色不重要，只要是干燥的落叶就顶好。

丰收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代表的是更忙碌了。放学回家要先帮家里做农活，等晚上，鸡鸭鹅都进了窝，牛进了棚，猪吃了猪食。在昏黄的25瓦的灯泡底下写作业，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是不爱秋天的。

但秋天有落叶，有枯树枝。这又是在秋天欢喜的一个极大的理由。

因为在农村里，除了打猪草，还有一项活路是小孩子来做的：那就是捡柴。

在秋天树叶刚开始落的时候。放学后，小孩子们或许成群结队，或许形单影只的，背着越大越好的背框，到山林里去捡柴。

秋初的时候，大约只有落叶。所以只好扒一些树叶回去。如果运气好，去的地方没有被别人扒过，那一会儿就能扒满一背框。如果运气不好，去的地方可能被别人扒过了，可能就只有几片树叶轻飘飘的躺在草地上。那草地上的草，像是被梳子梳过一般。

山里的夜晚来的极快，太阳总是急匆匆的，就隐到山里面去了，只剩下一点点暗的光线。

小孩子们要赶在这光线完全消失之前捡满一背框柴，然后回到家里，再用这柴来煮当天的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

当然也有运气好的时候，能把背框装的结结实实的。灶房里柴越发多起来，大人和孩子都欢喜。

我是很喜欢检柴的。哪个山里头树叶多，哪个山里头枯树枝多，我都了如指掌。多数时候都能在天黑之前捡满背框回到家里。

去外婆家的路，就从山上走。一路上有很多树。从夏天开始，我就在盘算，从外婆家回我家的路上，怎么捡柴。

但通常都是不捡树叶的，只捡枯枝。在路旁结一些没枯掉的草，结成长绳子，让后把捡到的枯枝捆在一起。一共是两捆。左手和右手，各拿一捆。有事拿不住了，就干脆甩到肩膀上抗起走，或者抱到怀里。

回家之后妈妈看到我的样子，又欢喜，又生气：又把走人户的衣服弄得这样脏！

这是多久以前的岁月了啊！

听说老家通了天然气，再也不用去山上扒柴了。山上的树叶都没人扒了，但枯枝还是要捡。能省点天然气费，烧了之后的炭，又能在冬天里烤火。

这里的马路边种了许多的法国梧桐，树叶又大，又密实。

今天起了风，地面落了厚厚的一层黄叶，干燥得很。只是已经没有人扒了。

不过，我还是很爱这些落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