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能怎样

我不知道能怎样

昨天晚上楼下深夜施工压马路，我在快凌晨三点的时候醒来，后脑勺的汗水沾湿了枕头。我闭着眼睛听着楼下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压路机器翻着跟头“吭哧吭哧”地砸着地面，再也无法入睡。我怒不可遏地跳下床，扯开窗帘，推开窗户，然后不知怎么地我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我能怎么样。

金牛街时不时放歌打广告跳广场舞，我忍忍就过去了；排在等红绿灯最前面的车子没有在绿灯亮起的时候立刻冲出去，后面鸣笛不断，我咒骂几句也过去了；去年大规模挖开地面埋管道，甚至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还在楼下钻着路面，你能听到紧闭的窗户在震动，然而我们也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直到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公寓正对面城中村居民住房改造，30多层的楼建起来了，我依旧还是每天伴着看建筑材料的那两只狗的叫声入睡，我不知道我能怎样；兰天公寓屡次三翻的着火，我们亲切地戏称它为“兰天公墓”，就这么自嘲着苦笑着也就过去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样。

看着昼夜不息的红绿灯和昏黄的路灯，那个机器依旧不厌其烦“吭哧、吭哧”地敲打着地面，这些情绪聚积起来，我终于大声地“哎”了一声，朝着楼下怒吼道：楼下的！他停了一下，关掉了机器，回了回头，我能听见这几个字从我胸腔里迸发出来：让不让人睡了！然而他立马回了一句：不让你睡怎么了？你下来！我能想象到我飞奔下楼怒踹施工围栏找他干架的形象，但是我没有，我怂。

我只是在那时默默地关上了窗子，拉上了窗帘，落寞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我本想在那个时候乘着情绪写这些充满戾气和无奈的东西，但是大概十几分钟后，没有了机器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扔下了笔，爬上床渴望快点睡着，因为我怕那个机器过不了多久又响起来。然而机器没有再响动，我也再没有睡着。

我觉得自己很像以前遭遇天灾人祸时被鼓动起来参加起义的农民，只要有一口饭吃或者没饭吃但是家里的地又能耕种了，他们就跑回去种地了。我和他们一样，终于爆发了出来，然后又这么戏剧性的收尾了。我在第二天的7点醒来一次，浑身无力地下床关掉闹钟继续睡，我在9点饥肠辘辘地又醒来。

今天下午我弟弟在微信里给我发了几张老家的图片，那个我从小一直望得出神的通往镇上的路口，山很绿，云很白，天很蓝。我听着班得瑞的《Endless Horizon》，突然很想家，我想起了留在广州东发往兰州的火车窗外的母亲的手印，呜咽着差点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