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

曾经听妈妈回忆她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有一次外婆让她上街买鱼。那时候物资不太丰富，大概是门市部之类的地方，等到卖鱼的来了一开门，所有人一哄而上，把当时还是小姑娘的妈妈就挤到人群外面去了。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然后就哭着看着人们很快把鱼买完，大概还丢了点什么东西。回家后被外婆骂没用。

讲这个故事的语境我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是在回忆自己怎么变得“更有用”。等到结婚后有了小孩，妈妈自己一个人带着我从东台搭车搭船去上海，来去都要挑着很重的担子。和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比起来，人变得“有用”多了。

我常常记得这个很有画面感的景象。一个小女孩，不知所措的面对这个不太友好的世界，为她有点伤心。

我猜外婆最初也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人。外婆的父亲是租界警察的小头目，家境不错，据说是住小洋房的。外婆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生活上的琐事，大概也是没什么能力的。后来她嫁给了贫民外公，社会环境也变了，日子艰苦起来。再后来外公家受到冲击，家产自然早就没了，只能自己打理生活，于是也就有用起来。

而等到我意识到自己其实没什么用，也还是比较近的事情。刚结了婚只是觉得烦，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琐碎的事情，后来才渐渐领悟到这大概才是生活的本质，一件又一件不得不去完成的任务。

这当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每个人都是如此。只是要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确实需要技巧和能力，也许还要一点天赋。于这方面，我深感自己的不足。

昨天和Ethan一起吃饭，谈到为什么回国。其实正是因为我无法面对自己的“无用”。在任何地方生活，都有各种琐碎的细节，小孩如何上学，该如何选择租房买房的地点，如何建立新的社交圈，孩子的朋友圈，安排家人每一天的生活。。。等等等等。一想到我需要独自亲身处理这每一件事情，和各种陌生人打交道，我就惶恐不安起来。

这种惶恐，基本上摧毁了我的理性，让我直接就逃回来了。在内心里，这是一件让我非常羞愧的选择。

又一次当了生活的逃兵。真的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