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古巷
谨以此文献给逐渐逝去的古街老巷
江南烟雨。沐浴在朦胧烟雨中的倒不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却只是一条巷,一条遗立在南方小城中的古巷,名曰“三千巷"。
进入三千巷之前,必须先过三千桥。这是一条由青石板堆砌而成的石桥,桥头各坐一对石狮。走上桥,便仿佛进入另一种境地。这条古巷所特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慢极了。桥下不时飘过木船儿,橹声吱呀,溅起一摊水,却又漾回平静。像掩面而过的新娘遇上陌上花开,稍稍露点喜色,却又被风吹散。
下了桥,便入巷了。青石板小路延向远方。踏在青石板上,好像踏在古巷的生命线上,清晰的感受到它生命的搏动。顺着绵延悠长的青石板路向里走,渐走渐窄,这里没有皇城的粉墙琉璃瓦,有的仅是白色的石灰墙和有些斑驳的黑瓦。白墙有些发灰,有些地方长出了草,在风中摇曳。这是时间的痕迹。
渐行,豁然开朗。一块完全由青石板建成的场跃入眼帘。场边都是遗留下来的老店,场中则是小农自主构建的临时摊位。本土的小农把自己栽种的蔬果摆在青石板上,自顾去寻老友喝茶抽烟去了。场中的顾客零零星星,却不曾间断。像江南的雨,剪不断,理还乱。“老王,老样子给称点。”“好嘞,诺,拿好,再送你个桃儿给你家小子吃。”笑声便在这一买一卖中渐渐漾开。我记得汪曾祺曾说他最爱吃的豆腐还是那老街的,味儿最正。的确,很多小吃还是在这条古巷吃最是惬意。或许是这条小巷入世俗太深了吧。
江南的雨说来就来,从不招呼。刚还晴着,天已飘起了雨丝。小农们自顾自收起小摊位,那老店的掌柜却悠闲的多,依旧半睁半闭地躺在摇摇椅上,听着那黄梅戏。我撑起伞,走在巷中,不时踏过积水。一刹那,水波漾开了小巷悠久的兴衰,亦漾开了游子那份远方的记忆和梦。我想,在这条古巷中,我是否会遇见如戴望舒《雨巷》中那撑着油纸伞、如丁香花一般的女孩。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在静静享受着属于我的俗遇。
入客栈,掌柜在翻着一本泛黄的《资治通鉴》。顶上匾额曰“明月楼”。“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镂空的花纹里折射出沉淀几世的古朴。远处屋檐,雨洒其中,与龟裂的黑瓦相拥,泅开一袭清灰,那是一种透明却又难以化开的景象吧。
少顷,雨停,月升。月挂在檐角,像灯笼,又像耳环。望向窗外那星星点点的灯火,晕着微黄的光,弥漫的是暖暖的温馨。
且问,有谁不向往幽远宁静的古村古落,又有谁读得出旧楼飞檐下走过的各朝各代?谁不喜欢这绵长悠久的青石板路?且入屈居于城市一隅的那一条短短的三千巷,寻找遗落在俗世的古巷。
铁凝在《长街短梦》中道,若生活是一条长街,我不愿错失长街上的每一处风景。
而我想说,如果生活是一条古巷,我不愿错失每一个人,每一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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