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在正式开启我的下份工作之前,临时收到一位摄影师朋友的邀约,说五天后将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新疆旅拍,问我是否愿意做为模特同行,车旅费用由某品牌赞助,旅程随心,不受限制。
这对于痴爱旅行的我自然是不愿错过的,其实早就想做一个旅行博主,只没有想到,这第一站竟意外是新疆。
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入疆的流程十分繁琐,去伊宁更是要做核酸检测,但这带来的另一个好处却是人流量少、费用降低和旅程体验感的增强,实在令人欣喜不已…
【你好,维吾尔族姑娘】
从上海出发,在乌鲁木齐转往伊宁的飞机上,我遇到了一位维吾尔族的姐姐,她非常热情地问我是不是维吾尔族的姑娘,说我的眼睛特别迷人。
一路上她兴致盎然地问我要去哪些地方游玩,并在手机相册和朋友圈里全方位地给我展示家乡的美。我喜欢和当地人闲聊,从他们的日常生活和精神信仰中去了解当地的民俗风情,感受生活的无限可能。
她们管当地的女孩子叫做女娃娃,男孩子叫做男娃娃,姐姐管着一个服装厂里面五十个多个女娃娃,大部分约摸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还给我看了她们厂里的文艺表演和男女间欢快的对歌对舞。姐姐曾是个舞蹈老师,她说新疆的姑娘们生下来就会跳舞,于是乎,我索性就邀请她在飞机的座位上教我跳起了新疆舞。
一路上和姐姐不停地畅聊,我问她年轻的时候老公是怎么追的她,她说就一直来学校找她,不停地给她送烧烤和水果吃,她感到害羞就分给老师和同学…“哈哈哈!”在这一个小时的生趣对话中,我们几乎快聊完了一个新疆人的一生。
除此之外,她还给我看了家里的欧式装修、异域风格十足的饭局和漂亮的校花媳妇儿,满脸幸福与知足的味道。她说感恩的心比什么都重要,她说多夸奖别人、让别人开心也是件很好的事。
下飞机告别了姐姐,互留了微信。我们疆外人员被带到伊宁体育场,需要扎针做个核酸检测,结果呈阴性,取了报告便前往酒店,所幸机上无人感染,一路畅行。
次日出发去恰西,在路边看到一个卖西瓜和蜜瓜的水果摊子,摊子的老板竟也说我像个维吾尔族姑娘,热情地邀请我们品尝甜瓜,在我们的请求下,还帮忙小心地划成片状,唯有顶部没被切断,这样瓜仍能围成圆形方便装袋和食用,非常有心。说谢谢的时候顺道让老板教了我们一句维语的谢谢——rahmat。
来新疆就一直在打破我对少数民族的误解,让我对自己的拙见感到万分惭愧,他们都是非常热情友好的同胞,他们有最善良的心灵和淳朴的笑容,新疆的治安也比我想象中好了太多,“各民族要像石榴籽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类似的标语随处可见,并且深入人心。姐姐就曾说过,“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等等所有的族我们都是中国人,都要相亲相爱。”看世界的代价就是让我一次又一次察觉自己的无知,却又依然乐此不疲。
我喜欢这儿的风土人情,只是太突然,就这样穿着大红裙子闯入这沃野千里的大美新疆,像个游客,也像歌者,在牛羊成群的马路上欢跃,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奔跑…我感觉自己,此时此刻仿佛就是一个生在这里的,维吾尔族姑娘。
【阿高】
“住在这里,你不会觉得孤独吗?”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恰西没有酒店,我们住的是一个简陋的民宿,由房主阿高带我们游玩,这本不是他的义务,但他是个不爱说话的热心人。
走进铁丝网围住的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平房,两个装满杂货的白色毡房(一种形似蒙古包的建筑,这儿随处可见),一个有点肮脏的茅坑房,和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一些黑加仑,我想尝尝,但阿高说黑的才能吃,现在都是红的,很酸。尝了一口,果然。
偏远山区的水电不很方便,水是从很远的地方人工搬运过来,所以他很珍惜,电是用的太阳能,一次一行人只能充三个手机,功率大点的电器还会断闸。因为房间有限,所以床位较多,有点像大学时的宿舍,我们四个女生挤一间,阳光掉进有点脏的玻璃窗,我想今夜的窗外应该是极美的星空吧,很想擦擦,却也累的不能动弹。
简单收拾一下,此时已是下午五点,不过好在新疆昼长夜短,要再过五六个小时太阳才会下山。虽路上浪费了较多时光,但我们的恰西之旅才刚刚开始。
在阿高的带领下我们几次试图开车进入恰西国家森林公园,但是安保人员坚持不让,非要等晚七点后才能进入。
阿高不愿扫我们的兴,转而带我们走了一条鲜少有游客知晓的小道,来了一回“不走寻常路”,穿过陡峭而没有栏杆的山坡,疾驰在杂草丛生的旷野,颇有坐过山车的感觉,异常刺激,是我喜欢的自由味道,远处的雪山清晰可见,我借过阿高的望远镜,看见一只雄鹰展翅飞过。
我们问阿高经常带人来这里吗?他说没有,这是第二次。问他为什么,他只说有些游客不好相处,嫌弃这儿的住宿和厕所,有些游客有自己的安排,太自信不需要别人的推荐,甚至遇到难搞的会直接拒绝说没有房间了请他们另寻别处。
在体验了一回旷野中疾驰的感觉后,便换了一条道驶进无人拦路的森林公园,继续驶过草原和山坡,我们将车停在离观景台下二三十米的位置。阿高安静地坐在草坡上,为了不妨碍我们拍照,他总是像半个游民从这片草坪迁徙到那片草坪。
夏山如碧,天朗气清。我坐在草坡上看远处的风景时,就一直在想,如果当真做个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生活在这波澜壮阔又枯燥寂寥的景色里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在开往下一个景点看夕阳的路上,我问他游牧民族在这的生活是怎样的。他告诉我,在每年春天的时候,他们会带着他们的牛羊马来这游牧,搭建毡房。到了冬天这儿被积雪覆盖,动物吃不了草,他们便回县城生活,通过牧养的牛羊换钱。
“那他们的孩子们呢?也要延续上一代的生活方式吗?”我问他。
“现在政府规定,小孩有必须要进行的义务教育,至于教育结束后是继续读书还是回家放牧,就是各自选择了。”
到了景点,此时已是晚上九点有余,夕阳还是迟迟眷恋着不肯下去,周遭没有任何游客,整个环境静谧而和谐。
我问阿高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感到孤独吗?他说,“孤独什么,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我笑着转身,大声对着天空喊,“是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我看见阿高走过去坐在一棵树上,动作娴熟,似乎是这的常客。那棵树的根在山的侧坡上,他背靠太阳落山的方向,不知在沉思什么,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坐在树上很是有趣,也想过去尝试,阿高看见我过来,招了招手,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
“不担心掉下去嘛?”我问他。
“有什么好担心的,树根深着呢。”
我小心走过去,但还是害怕,下面又高又陡,只敢小步挪动,却依然心惊胆战,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只敢死死地抓着树皮,阿高把手伸向我,“过来,不用怕。”
“你知道这颗是什么树吗?”他突然问我。
“不会是山楂树吧?”我开起了玩笑。
“还真是山楂树,这是野山楂。”他笑了一下,“不是有部电影,叫什么《山楂树之恋》嘛。”
“是哦,要是在这取景也不错。不过现在应该还没到结果的时间吧?我有点想吃山楂了。”
“是的,诶!”他突然叫了一下。
“怎么啦?”我问。
“我的拖鞋掉了下去,没事。”他叹了口气后看着我,“你看,你不是过来了吗?”
“是哦,哈哈。”
“是因为聊天聊着就放松了,你刚才只是太紧张了。”
我坐在他旁边,回首看着远处即将落幕的夕阳,气温也变得正好,不再炎热,微风徐徐,这种感觉很是舒服。
“为什么会想要在这里住下来?”我问他。
“十几年前旅行到这,觉得风景很好,很安静,不喧闹,就买了地住了下来。”
“你老家在哪?没有想过回去吗?”我没有问他家里有什么人,因为记得他说过很久以前曾离过一次婚,没有孩子。
“回啊,我老家在广西南宁,每年十一二月,这儿门口的雪都能覆到膝盖,车都进不来,实在呆不下去了,就会回去。到春天的时候雪化了再回来。”
“像候鸟迁徙一样吗?”
“对。”他笑了,“像候鸟迁徙一样。但这住腻了也会无聊,也会去感受一下有人气的生活。”
“会想过回去工作吗?”
“在这住了这么久,很多技能都丧失了,节奏也跟不上,做过房产中介,干了三个月也不干了。”
“那可很不坚持呢。”
“没意思,当时觉得好玩,一直在山里也挺闷的。”
“没有想过找一个当地的姑娘,或合适的人一起生活吗?”
“没那么简单,信仰不同。当地人一般都只跟同族人结婚,因为都信仰伊斯兰教。”
“那游客呢。就没有脚步一致也很喜欢这里的人愿意停下来吗?”
“好多人来这里都只是图一时的新鲜感,呆不过三天的。像你们这种游客,来感受感受就好了。”
“有时候我也很好奇,那些历经大起大落凡尘俗事后选择遁入空门或避世修行的人,是一种怎样的心相和感受。”
“你还没到那个境界呢!”他笑笑,“你阅历太少,还是需要多去经历。”
“你呢,每次仰望天空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我嘛。”他笑了笑,“还能想什么,太阳好晒呗!哈哈。”
夕阳西下,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上,霞光斑斓,天空被造物主晕染成好看的金红色,远处是小练和圆圆在拍摄,我走过去一个人坐在山坡上,安静地看着又一天的光彩落幕。
“走啊~我们看到小狼了,快跑!”天渐黑,远处传来圆圆的声音。
“它看到我们后就往回走,去叫大狼了,我们赶紧回去!”小练跟在后面小跑上来。
阿高说,狼一般晚上出来,它往往成群结队的时候才会攻击人。
“路上碰到狼你会害怕吗?”我问阿高。
“一只狼不会,两只狼会,它们很聪明,会团队作案。”
等下了山,走出车内发觉天气一下变冷,我披上丝巾,一日走过四季的感觉在新疆便能有深刻的体会。
今日晚饭在哈萨克毡房内吃,很是新颖, 只是还未走到门口,就被这异域风情十足的新疆音乐吸引过去,竟不自觉手舞足蹈起来,小练赶紧拿起他的相机跟上,记录这由衷快乐的尬舞一幕。
音乐声源自另一边的毡房,门口工作的姐姐热情地邀我过去那边的草地上跳,我竟也厚脸皮的跑了过去,跳起了飞机上亲爱的维吾尔姐姐教我的新疆舞。只用学会的那一个动作和free style贯穿全场,甚至还胆大地跳到姐姐身边邀请她与我共舞,我知道她一定会跳。起先她是害羞的,最后还是被我的热情感染,两个人一起在草原上欢快地对舞了起来。那一刻我完全顾及不到我的舞姿是否优美,青丝是否拂乱,只感受到当下有一股热情自内而外喷涌而出,我需要借着身体尽情去释放…
舞罢接过圆圆递给我的烤羊肉串,走进我们的毡房,很干净,有点榻榻米似的感觉,铺着异域风情的垫子,需要脱鞋上去,上面是一张桌子,一壶新疆的奶茶,含各种酱料的烤馕,吃不习惯的奶疙瘩,烤羊肉串,还有些说不出什么名字的点心和两碗超大的羊肉骨头面,当然还有送的多份脆生爽口的凉菜和瓜果…不得不说,在新疆吃的每顿餐,都是量大便宜赠品多。趁这档阿高还教会了我如何用当地人的方式从上往下用小刀子削羊肉骨头,然后将肉分食给我的同伴们,颇有一种身为游牧女郎的豪迈之感。
可惜我的小胃,只吃一点点便觉饱腹,再见老板端菜进来,我便上前问他有没有新疆风格的音乐给我们放一些,他把他的手机连到音响,音乐乍起,这可算是次此次旅行中异域风情最足的一顿晚餐了。
我走到音箱旁边给手机充上电,顾自漫笔,那边案几上是圆圆和阿高唱起了双簧,就他那总是弃他而去的“野宠”猫和猫头鹰聊的不亦乐乎,我随乐摇摆,这欢快的一幕将在我心里永恒记录。
等出了毡房已是入冬的感觉,寒风凛冽,竟不由地换上了夹绒袄。出发前提醒过圆圆,她依然未带任何保暖服,这儿的六月不比江南,怕是要冻着了。
星空,是星空!从光的室内出来仰望天空,眼睛需要一些适应的时间,银河,才会在你面前慢慢铺卷展现。没有云的夜,银河是那样那样的美,是多久,没有看见这样壮阔的星河了?
次日,汽车出现了些小故障,由于电池用完导致无法打火启动,好在在阿高邻居的帮助下完成了修理,只是因此拖延了一个上午的时光,旅行中的意外总是在所难免。
修完车后我们深入恰西大峡谷,小溪在崖脚下潺潺流淌,溪旁是零星几个白色毡房,我看见远处牛羊在树林里川涌而过,峡谷里时不时飞过一只老鹰。
今天我似乎又成为了一个探险者,借阿高的望远镜眺望远处雪山上的骑马男子,穿过围住动物的铁丝栅栏,看见有牛羊的骨架陷在周遭的土壤里,有蚂蚁在上边爬行着,我坐在悬崖陡坡上,欣赏这壮丽而空寂的峡谷奇景。
下山后阿高还带我们去了隔壁帮我们修车的伯伯家看了只有新疆才有的天山麋鹿,推开栅栏,一家三口出现在眼前,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公鹿的角,活脱脱像两根无叶的茂盛树枝,阿高说这角可以做酒吃。
走过亭子我推开房东家的门,想看他们是怎样的生活,堆满杂物的厨房与卧室,厨房上方挂着些熏牛羊肉,卧室里还随意摆放了些瓜果李子,充满了自然浓郁的田园生活气息。
昨夜本想加阿高微信,此刻待圆圆再推送名片给我,已失了添加的兴致。也罢,走一程算一程,又到了该道别的时候。
就这样,我们的恰西之行画上了句号。
【草原上的追光者】
昭苏的早晨,我想去当地买条漂亮的少数民族裙子,在店员的推荐下,一个人跑去了苏碧怡大巴扎,店员说那儿有漂亮的当地服饰。
十点的天气,单件长袖衫仍觉微凉,此时是当地人的早饭时间,我正好趁此机会享受一个人难得的时光,游走在当地街头,看着这忙碌的市集晨色。
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了目的地,这儿有卖手作的扫帚,花色的地毯、丝巾,琳琅满目的服饰,各类实用的生活用具等,目不暇接,是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当地闹市。进入商场需要例行公事,查看身份证和行程码、测量体温等操作后才能进入,疫情原因,新疆的检查堪得上是全国最严格的了。
只是可惜,逛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心仪的裙子,最后买了两条她们绑头上的漂亮纱巾作纪念,送了一条给圆圆。由于一般店铺都不是明码标价,所以价格在当地一般都是可以还的,顺带还体验了一把讨价还价的乐趣。
来到昭苏,本意是为看油菜花,却没想到了那万亩良田竟是绿油油一片,只有零星几株黄花。庚子六月,花期未至。早已习惯,生命中太多的事物总是被期待却未能如愿,故未有太大的失落之意。
此时天空下起了霏霏细雨,气温骤然变冷,匆匆一瞥便赶紧躲回车内取暖。
下一站,喀拉峻大草原。
驱车辗转四个小时,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检查后,在当地人的安排下我们驶入景区,在没有路牌的空旷草原上摸索前行,今晚我们住在山顶的“三间木屋”,在绕不清方向快迷路的时候,小练看夕阳快要落山,便赶紧和我一起下去拍了起来,怕万一没及时找到小木屋错过这绝美夕阳。
此行由圆圆和琴姐她们先去找小木屋,说好放下东西后便回来接我们一起看落日,这儿没有信号,我们也不敢走远。
一落地草原便又成了她的儿女,我追光而跑,此时此刻,竟厚脸皮地将这当成自家的牧场,红色丝巾随风飘舞,微微凉风面颊轻拂,如此温柔舒适。牛羊随处可见,懒洋洋的,或躺或走,时不时还有一群马儿被牧民带队扬尘飞驰奔过,我看着夕阳西下,火云如烧,这万丈霞光亦有着独属于青青草原的味道。
我和小练朝着光的另一头行去,一阵奔跑后,低下头发觉绣鞋已湿透。我们看着几个哈萨克族的小娃娃在路边的草丛玩耍。
“你仔细看他们的脸。”
“这是大自然雕琢的艺术品。”
我们默契地认同这将会是旅行中非常不错的体验和素材,便走过去和他们聊起了天来。他们一阵害羞后就变的大胆起来,不愧是草原的孩子。
“这两个是你弟弟吗?”我问姐姐。
“不是,这个才是我的妹妹。”她指那个不会说话但从头到脚裹得严实还戴着棉口罩的“呆若木鸡”的小妹妹,约摸只有三两岁左右,甚是可爱,“他们两个是隔壁家的小孩,不是亲弟弟。”
“我们来做个游戏,你们跟着这个姐姐跑,但是不能离她太远,好吗?”小练轻声对孩子们说。
“好吗?我们一起奔向那束光。”我笑着看向他们,姐姐含蓄地对我点点头。其他孩子们也期待地表示愿意。
远方的光芒朦胧而唯美,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我们奔跑着,欢腾着,此时的我已然顾及不上小练的镜头了,在霞光下享受奔跑的自由,孩子们欢乐的笑声环绕着我,我再次感觉自己原本就像是生在草原上的姑娘,和我的弟弟妹妹们一起,感受这片属于我们的,无忧无虑的天空和土地。
其实第一次看见姐姐,我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感,我问她多大,她说八岁。我追问自己,这亲切感来自哪里,是很久很久之前同龄的自己,那些年我和表弟表妹一起住在外婆家,那儿虽然没有一望无垠的草原,但是有可以摘果子的山峦和可以捉螃蟹的小溪。那份快乐恍然重现眼前,我伸出手看着姐姐,“你愿意和我交个朋友吗?”她踟蹰地将小手伸向我,露出了腼腆而好看的笑容。
“你们现在上学了吗?”我问姐姐。
“我上了。”姐姐说。
“学校里这儿远吗?过去要多久?”
“每天下山走一个小时。”
“晚上几点放学呢?”
“五六点。”
“那每天几点睡觉呢?”
“八九点。”
“这儿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很美的星空吗?”
“能。我每天都看。”
“你骗人。”我笑着看她,“你明明刚刚还说八九点睡,但是星星要十一点天黑了才能出来呢。”
“不是,是他们八九点,我十一点,我睡得晚。”姐姐急急地解释道。
“你觉得星星上有人吗?”我忽然问姐姐。
“没有吧,星星上应该不能住人的。”姐姐犹疑后肯定地回答我。
“错了,星星上明明住着一个小王子。”
“啊?”姐姐惊讶地叫了起来,“真的吗?你怎么知道?!”期待又疑惑的小表情怪可爱的。
“还有他的玫瑰花,小王子每天给它浇水。”这次换小练补充。
“啊?你怎么知道?”我学着姐姐的表情看向小练,这让姐姐更疑惑了。
“因为他的星球很小,所以他每天能看44次日落。”小练继续补充。在姐姐看来这是非常新奇的事。
“他非常喜欢他的玫瑰,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不得不分开,和喜欢的东西分开有时候很件很令人难过的事。不过后来小王子又来到了地球上,开始了他全新的旅程。”我看向姐姐星辰似的眼睛笑着说道。
“快跑!快跑!”来不及思索几秒,姐姐突然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吓,他们几个小孩子疾风似的从马路中间快速跑向两侧草坡。后来我问姐姐怎么回事,她说有马,危险。刚刚确实一队马匹快速跑过,但离我们并不很近,他们似乎非常害怕马群呼啸而过的声音,每次听到都会条件反射似地躲开,想必从小就被灌输了远离马群自我保护的观念,就像和城市里红灯的时候不许穿行一样。
“你们会骑马吗?”我问他们。
“我会。”“我也会。”竟然除了最小的的妹妹他们都会骑马,果然是大草原的孩子,内心感到由衷的敬佩。
“你们喜欢马儿吗?不怕危险吗?”
“喜欢。”“不怕。”
猝不及防,天一下子变冷了,霞光渐逝,金红色开始逐渐被深蓝吞噬, 我赶紧把围巾裹上,小练还穿着T恤和短裤,圆圆她们还没来接我们,打开手机没有任何信号。不知道她们出了什么意外,是否安全找到了小木屋,或是迷失在了草原上,我只知道她此刻一定着急死了。
“我们朝下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信号的地方。”我对小练说。
“姐姐你们要走了吗?”
“是的,我们和朋友分开了,她们说会过来接我们,但还没有来,我们在这等车。你们先回家吧,天很晚了。”姐姐没有回答,站在一边却并未离开。
由于我混合着露水和牛羊马粪的绣鞋湿透了,这会儿脚也开始变得冰凉,像是提前嗅到了冬天的味道,我害怕在疫情这个节骨眼上着凉发烧,赶紧拿出了包里预防感冒的药,自己吃了一颗,也给小练丢了一颗让他赶紧吞下。
“看,是那辆吗?”姐姐指向远方一辆车,和我们的车很像,没看车牌号我就快乐地招起了手,心里重燃起了希望。却不想到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又不免一阵失落。前后又来了几辆车,都是由兴奋到失落。
“你说,这荒山野岭的,我们晚上不会冻死在这吧…”在这样的景遇下,我对小练开起了玩笑。山上的夜是刺骨的冷,其实我心里已经想好最糟的结果,就是去居民家里借宿一宿。
“不会的,去问问村民,哪儿有信号吧?”
“走。”
到了姐姐家的门口,问了一个大叔,他指了一个方向,说往山坡上的毡房群走,到了那儿,把手机举到头顶就能收到信号。
这时又凭着一丝侥幸问他,“你知道三间小木屋怎么走吗?那是我们今晚要住的地方。”
他竟说知道呀,还指了一个并不明确的方向,但这已经很幸运了,我们打算到前头再问。
“姐姐,你们赶紧回家吧,外边冷了,不要着凉。”我依依不舍跟孩子们告别,然后转身离去。只是没想到姐姐他们竟默默地跟了上来,想是要送我们一程,他们走在旁边,没有多说话,只是顾自玩闹。
“你要和姐姐拥抱一下告别吗?”走了一段路后,小练突然对我说。
“巧了,这正是我打算要做的,拍不拍无所谓,我就想抱她一下。”我看着姐姐回答小练的问题,他在旁边沉默不语,静静看着,未拿起相机。
“姐姐,我能抱你一下吗?”姐姐沉默没有回答,不知是否因为害羞。
“在我们那边,抱一下是好朋友之间离别时送祝福的意思,你愿意给我你的祝福吗?”我继续对着她说。
“嗯。”她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走向我,伸出了她的双手,小小的身体环绕着我,一股温暖流淌而至,我感受到里面藏着最纯粹诚挚的善意。我想写个电话号码给姐姐,却又无奈找不到笔纸。
走到前面山头岔路口的地方,遇到一个骑摩托车当地面孔的男子,他向右边指了指,告诉我们只要沿着这个坡往上爬十几分钟就能找到了。
像是在黑夜里看见了曙光,正在此时,却也看到了圆圆和琴姐拿着我们的衣服叫着我们的名字,急匆匆赶来。
“我们的朋友来接我们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天黑了,路上小心。”我对着姐姐他们说完后,便朝着我们的朋友们跑去。
圆圆把我的夹绒冲锋衣赶紧裹在我身上,怕我着凉,也拿了一件她自己的衣服给小练披上。
“急死我了。”圆圆说。
“没有钥匙,车子发动不了了嘛,就不能开过来接你们。”琴姐解释道。
“哦哦,钥匙在我身上。”这会小练才想起来没把钥匙给琴姐,懊恼不已。
在爬了一半山坡的时候,我似乎总听见一个声音在后边唤我姐姐,我回过头看却是黑漆漆一片,圆圆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便继续往山头走去。
次日圆圆着凉了,加上她们没有带保暖外套,便我和小练一起出去拍日出,我们驱车前往他的另一个标记点,这儿都是游客极少的地方,只有零星牧民与牛羊。
“不要说话,你听,这里很安静。只有鸟叫的声音。”小练突然说道。
“我好像听出了三种动物的声音。”对着旷野,我闭目聆听,享受这片刻晨间安宁。
“去前面看看嘛?”他问我。
“去。”毫不犹豫。
忽然间我被前方的壮丽景色怔得迟迟不能话语,此时好想跨过围住牛羊的的铁丝栅栏,迈向那险峻的绝壁,想着便也是如此做了。
小心翼翼地走上石头,抓住上边缠绕的松木枝不敢半分懈怠,我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所以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一般游客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小练回去车里取他的航拍器,趁这时光,我静眺远方,对着广阔天地,心想着,是否现在很多人对于生存的环境,都是在时代的洪流中被选择着,而并没有聆听心的声音?
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姐姐,还是昨日那件粉红色的小棉衣,小练停下车。我打开窗问他们要去哪里,她说往前面,我问她是三间小木屋的方向吗?她说是,我说那你们待会过来找我们玩吗?她点点头。
“好,那我们一会儿见!”我开心地冲他们挥挥手,却未曾想这竟是我和姐姐说的最后一句话…离开时,对着车窗外混合着青草味的六月的风,祝愿她此生平安幸福,更希望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生命的那束光。
下午我们一行人难得去了游客区骑马和野餐,印象最深刻的是小练教我学骑马,很早就向往能骑马,飞驰在一望无垠的草原里,感受自由与野性的张扬。因为是第一次,怕摔下来不敢跑,只能做到牛速前行,像老太太似的,慢摇在草场上,不可思议的是,从小练的镜头里看竟像是置身在一幅乡间油画里,我想把这幅画叫做《喀拉峻草原上的骑马少女》。
细看之下马儿的毛特别柔软光滑,没有异味,想是常被主人认真打理,我趴向它,能感受到它温和的眼神,轻柔地向我眨眼,它似乎想与我互动,令人感觉很亲近,这让我更坚信马儿是有灵性的。
另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马队长,一个黑皮肤有点帅气的小伙子,穿着一件花外套和工装裤,在这一众黝黑的中老年脸庞里倒是显得年轻时尚许多。在马儿要朝我们喷口水的时候,他会说那是遇到好看的小姐姐才会这样,是因为喜欢你,被喷了会好运一整年等等的强词夺理胡诌八道的话语,让人想气也气不起来,琴姐在旁边笑道你这么会说话,家里老婆都要被你哄的晕头转向开心得嘞!
来的时候他坐我身后,我摸着“红红”的毛发说好想要骑白马,可惜你们这没有,他说其实有一匹。
圆圆她们正坐在草丛上悠闲地野餐,小练难得地说他想暂别相机对着大峡谷一个人静静发会呆,继苍山之后,我又在喀拉峻草原上采起了野花来,黄的紫的白的绿的欢快的…
牛儿们抢先占领了我原本打算去栖息的那棵像长在电影里的树,回眸看到远处一人骑一马牵一马朝我过来,原来就是那个穿花外套的小伙子。
“嗨,好久不见!”我朝他挥挥手。
“你要的白马来了。”他冲我笑笑,“你这花是要送给谁啊?”
“送给你啊。”冷不丁换我逗他一下,却没想这家伙居然腼腆地说不出话来。这个草原上的小伙子啊,却没想到是个表里不一的好孩子。
他说这匹白马没有棕马乖,带着些桀骜的个性,让它听话并不是那么件容易的事,所以很少带游客骑它。我插了朵小黄花在它左耳旁,走起路来小花儿一晃一晃的,这样看起来小白就可爱乖巧多了嘛。
“它为什么总是往前,我发现和其他马在一起时它总是慢不下来?”
“这叫争头马,这是马的天性。所以人类才发明了赛马的机制。”
马背上突然一个抖动,我发现掉了什么。
“什么掉了?”他问我。
“一个空瓶子,怎么办?”
“要回去捡吗?”
“可以啊,掉头吧。”
“算了。”他欣慰地笑笑,“冲你这句话,明天我帮你捡。”
我们看到的草原景色之所以是干净的,是因为有一群大草原的孩子在默默守护着他们的家园。如果你来,也请一定要爱惜。
我们于次日凌晨才抵达特克斯八卦城,这个县城因布局八卦而闻名,整个城市呈放射状圆形,传说由“长春真人”丘处机设计,街道布局犹如迷宫一般却又路路相通、街街相连。最神奇的是全城甚至不需要红绿灯就能畅行无阻。
即便凌晨,这边的夜市依旧繁荣,这是新疆人的夜宵时间,我们找了家人不算多的摊位吃起了烧烤,街边音响里放着的是《还珠格格》里面的《当》。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品,再细品,方觉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词中人。
【微醺之夜】
“让我再看你一眼,从南到北。”
今天就要见到我亲爱的美美了,真是想她一百遍都不够。听到她要过来的消息我简直开心到尖叫起来。
她在克拉玛依,而我去的是伊犁,她过来要坐三个小时的动车。很多时候,嘴上说着下次再见的人很多,但真的舟车劳顿过来见你一面的人却寥寥无几。
和美美认识在五年前的大理,从驴友到知己,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回想,那会儿的我用她的词形容就是干净纯粹。
“可是美美,五年过去了,我变了很多呢。以前我看世界很简单,现在我看世界很复杂。现在我眼中的世界也不如那时看起来的美好而纯净。”
“这是人成长必须经历的,但你骨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是啊。”我笑笑,“懂得了很多,隐藏了很多,也守护了很多。一些执念,是不愿改变的。”心存的美好与善意,始终不会因为某些不好的现实而改变。我始终认同王阳明的心学,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
由于美美同行,我们一行便分开两辆车前往赛里木湖。小练开车,我和美美落于后座漫谈,很自然地就聊起了新疆的民俗风情、地域风貌,还挨在一起讲起了闺蜜间的悄悄话。作为一个称职的“司机”,小练也装作聋哑人顾自专心地开车,把空间和时间留给难得见面的我们,虽然冷不丁也会被我和美美逮着来个即兴发问。
比如美美要和他PK谁去过的地方多,比如我问他如果女朋友让你把她发在朋友圈你发不发等各种神奇的问题。
虽说是B站和微博的摄影大V,小练却没有半点架子,是一个非常有耐心和好性格的同行者,恐怕今天让他最满意的就是美美随手叫停我们打包的那25块钱一份的碎肉手抓饭了,来了新疆后他就一直想吃却总是吃不着,今天可算在旅程结束前圆梦了。
曾经我一直以为手抓饭就是用手抓的菜饭,没想到居然有筷子。
进了赛湖,换美美开车,我坐在副座。这些年虽然南北相隔,我们却总是用顺丰书信往来,记得有一封信中美美写道:从未在南方见过大雪的你,不知见到这春色里夹杂白色的飘雪该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激动地像个孩子,想和你打一场属于北方的雪仗,想开着车一百码的速度载着你去天山大峡谷,想放一首痛仰乐队的《再见杰克》…
记得我当时回信说:似乎已经可以想象你开着车,以一百码的速度带着我,在新疆,一路欢快地驶向天山大峡谷,车里音响以最高音调播放着痛仰乐队的《再见杰克》,打开车窗任风乱拂,然后朝荒无人烟的旷野大喊:去他妈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此刻这一幕竟梦境一般地实现了。《再见杰克》在车里响起,我转过头看着手握方向盘自信霸气的美美,一如我初识的模样,窗外是翠蓝的赛湖与草原那无与伦比的美丽风景线,那一刻,仿若时光倒流,回到了那年大理的苍山洱海边…
停车后,小练和圆圆在湖畔的石子小道拍摄,我和美美安静地靠坐在另一边的木阶上,吹着新疆一天中最舒服的风,沐浴那最温柔的阳光。
美美修着小练方才给我们拍的合照,正琢磨写什么配文。
“让我再看你一眼,从南到北。”她突然灵光乍现。
“突然好想听《去大理》。”我说。
久违的旋律响起,令人不自觉回忆起那段真实美好的时光,洱海和赛湖,尽管一个秀美一个壮丽,在此刻却又是何其相似!身体随着旋律不自觉地舒畅慢摇着,曾经的故事和片段电影镜头似的在脑海中回放,恍若昨天。
“虽然是类似的行程,同样的人。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说。
“因为你的经历,你的认知都发生了变化,所以很难再回到从前的自己,这是成长,是不可逆的。”美美说,“但这是件好事。”
“曾经毕业时旅行,住青旅都是很开心的,对世界充满各种各样的好奇,认识天南海北不同的人,一起喝着酒,聊着各自的家乡名胜和旅行趣闻。”
“但是我们现在有能力自己开着车,也不会再特意去住青旅。不同的时段有不同的追求,现在反而觉得舒服最难得。”
“也是正巧,在那个时段,遇见了你。”我看着美美,“瞧,世界真是奇妙!”
我们相视而笑。
从刻意地探索到随遇而安地感受,不经意发掘的美是自然最本真的模样。去感受每个看似微小的人内里蕴藏的巨大能量,感受每朵看似普通的花细节里雕琢自然的鬼斧神工。去感受孤独,感恩遇见,去看见世界,遍寻自我,去体悟生活,接纳死亡…也许这就是旅行之于我的意义。前方的道路错综复杂没有尽头,我不知道目的地有什么,但始终会依着内心真正想去的方向,求索寻觅…
“来,干一杯!”就着晚霞,我们举格瓦斯碰杯,怀着对彼此最美好真挚的祝愿。
今晚——
是新疆之行的最后一夜,由美美陪我度过。我将暂别小练一行,去见她伊宁的好朋友们。
我们于凌晨12点后才到达市区,正好是宵夜时间,涛哥用架子肉、烧烤、乌苏和果丹皮招待了我们。
乌苏是新疆当地的啤酒,分为红绿两类,我们饮的是红乌苏,酒精浓度更高些。来新疆不喝酒是不行的,在美美身边,我胆子又大了起来,喝了一杯,不醉,又干了一杯…
接过涛哥递过来的第二瓶,莎莎说乌苏喝多了容易上头。
“上头?”我看着美美,“上头是什么感觉?”
“上头就是…想知道什么感觉吗?就是你可以再喝一杯。”
涛哥举杯,“来,暮离。”记得他说过他曾因酒喝过多伤了身体还做过手术,所以心里并不希望他因烘衬氛围而喝酒。
“我干了,你随意!”我学着新疆人豪爽地说道,却没想换来一众的捧腹大笑和涛哥的僵硬囧脸。
不知不觉,我感觉头开始渐晕,视线逐渐迷离,但依然能清醒地感知到自己和身边人的所有动作和言语。
“怎么,是上头了吗?”美美看着我。我点点头,原来这就是上头的感觉,是我未曾体验过的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是要…上天?
差不多又到了该散场的时候。我觉得步伐不稳,就“一瘸一拐”搭在美美肩上,语无伦次地说了些可能还算清醒的话,涛哥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告别了热情友好的朋友们,我和美美手挽手走在新疆的微凉夜色下,街道开始由喧闹变得寂静,只有零星几家店铺的白炽灯光闪烁着,像星星。
“感觉怎么样?”美美问我。
“好,非常好!又体验了人生的第一次,哈哈!”我满意地回答,“原来微醺胜买醉,就是这种感觉!美妙!美妙!还好有你,知道我能喝几分,再多一杯,可就得吐了。”
“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远。
多幸运,能拥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我们了解彼此的性格与喜好,拥有一致的脚步和三观。彼此心底的脆弱与秘密,都被诉说在这个星辰黑夜包裹的微醺之夜,嘘,只有月光知道。
在晨间,在阳光透过白色窗纱的缝隙里,我的新疆之行总算落幕,于是我又给它又画上了一个,逗号。
“早安,美美。”
“早安。”
2020.6.21-6.27
摄影/练凌飞lkemon
文案/暮离
个人公众号:暮离拾荒记(以下为原文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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