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个《抗日时的满洲小孩》,这还是他们的故事。另外今天被锁文两篇。《浩传》显示“锁定”,就是不能申告了吧?)
柳公公要来屯子,新鲜事儿小胖都知道。
魏波不知道柳公公是谁。
小胖说:“是顺子的爷爷。”
魏波说:“哦。”
满洲的冬天到处白皑皑,魏波和小胖八岁,在街市上玩,街市上卖什么的都有。
要过年了,到处都好玩。
他俩喜欢卖鞭炮的,捡了很多没炸的爆仗,口袋鼓鼓的,单放和叱花都好玩。
两人在街上闲溜达,联队大院里笛声大做,门口出来一个人,抽着烟。
魏波看见了,说:“小胖,你爹。”
小胖就叫:“爹。”
石铎泽过来,说:“有事儿了,你俩别四下转悠了,回家去,马上回去。”他是秋田太郎联队长的翻译官。
大人说了,魏波和小胖回屯子了。
擦着滑,放着爆仗,小胖先到家了。
魏波妈毛凤喜在院里晾晒衣服。
魏波说:“妈,柳公公要回屯子了。”
柳公公是溥仪皇帝的总管,在奉天呢。
毛凤喜说:“你这是听谁说的?”
魏波说:“小胖。”
小胖说的话,是从他爹那儿听来的,都靠谱。
毛凤喜说:“柳公公回来干啥?是省亲还是回乡了?”
魏波不知道。吃晚饭时,毛凤喜冲魏波爹魏家福说:“说是柳公公要回来?”
魏家福是屯长,警署蔡巡长上午说的这事儿,叫屯长维持下秩序,有情况找他。
一个巡长,老蔡知道的不多,传闻柳公公回来好像有事儿。魏家福说:“那是保密,还是怎么着啊?”
蔡巡长说:“这哪里保密去?你知道了,先别说就是。”
魏家福说:“你这是听谁说的?”
得知是小胖爹,魏家福说:“是,这两天就到了。”
看见魏波说:“你别到处跑,在家门口玩儿。”
魏波“嗯”声,抹了下嘴,去自己偏房看《水浒传》去了。
柱子表哥的书,柱子表哥会讲故事,魏波总缠着他讲故事,柱子说:“你自己看一样。”
柱子表哥教魏波查《康熙字典》,看进去,就有意思了。外头刮着呼呼的风,屋里暖和。
毛凤喜来了,往灶台里加了柴火,说:“下雪了,早点儿睡。”
夜里魏波听见枪声了,魏波卷缩在被窝里听了会儿睡着了。上午小胖找魏波玩儿,说:“昨晚南山寺打枪了。”
一年多前,魏波救了喝多酒在雪地里睡着了的僧侣玄空,他收魏波做了徒弟。
魏波不喜欢练武,玄空教授他的武功相当厉害。
玄空犯戒,离开山门,到处转悠。现在住南山寺。
俩小孩去南山寺玩儿,寺院外,一个沙弥扫雪呢。魏波说:“玄空师傅可好?”
魏波来,沙弥见过,说:“玄空师傅,昨日下午出去了,不在寺内。”
小胖说:“昨晚寺院打枪,是怎么了?”
沙弥施礼,没说话,扫地去了。
小胖口袋里有零钱,两人去馄饨馆喝馄饨了。吃好东西,是魏波和小胖最高兴的事儿。
吃了没两口,一个护士装扮的女孩出现在馄饨馆门口,是日本屯垦村的宫二慧子,魏波和慧子的妹妹茗枝是好朋友。
魏波赶紧说:“哦,姐姐好。”
慧子哈腰说:“魏波君吃完了去诊所一趟吧,有事儿和您说。”魏波坐回来,小胖说:“是不是茗枝找你?”
茗枝和爹去奉天有事儿,把她和魏波都喜欢的一只白毛兔子给魏波代养,魏波没看护好,兔子叫狐狸给吃了。
茗枝得知后大哭,跑回家不理魏波了。魏波一直愧疚。魏波说:“好像不是呢。”
宫二慧子找魏波,是昨晚回家时,救了一个受伤的人,是魏波表哥孙柱子的朋友,中了枪伤。慧子和柱子表哥挺好的,慧子把他藏刀屯垦村那边的一个山洞里,那人中了三枪,临终前把一封信交给宫二了,叫交给柱子。
宫二说:“我联系不上柱子君,魏波君或许可以找他吧。”
魏波把信接过去,说:“给柱子哥后我会告诉姐姐的。”
小孩心事自己的那点事儿,说:“茗枝不生气了吧?”
慧子笑,说:“哦吆,魏波君不用介意,茗枝早就好了。”
柱子表哥住在十里外的屯子,魏波和小胖带着两个小爬犁去了。上坡走,下坡滑爬犁。
满洲冷,白天也零下二十多度。东北小孩穿得厚实,小狗熊一样。
魏波和小胖一路开心地了不得。
到了姨姥姥家,柱子表哥不在家。姨姥姥叫他们吃烤地瓜,在炉子边上暖和。
坐了会儿魏波和小胖走了。魏波说:“姨姥姥,柱子哥要回来了,叫他找俺下。”
满洲黑天早,四点多太阳下山了,温度一下就低了。回到家,毛凤喜做饭呢,说:“看见柳公公了?”魏波吓一跳,说:“柳公公来了?”毛凤喜奇怪,说:“嗯哪,你没在屯子里?”魏波说和小胖滑爬犁了,说:“柱子哥没来?”
冷丁说这个,毛凤喜迷糊了说:“没有哇,咋啦,柱子要来?”魏波笑笑,说:“没有,想他了。”
魏家福回来说了件事儿,柳公公这次回来带了八个大内高手,幸亏这八个人,要不柳公公就叫柳子给劫了。
毛凤喜吓一跳,说道:“啥人?敢劫公公?”
魏家福说:“还没确定,传说是胡克己的人。”
小孩有自己关心的事儿,魏波说:“爹,啥是大内高手啊?”魏家福说:“在宫里保卫皇上的人,武功各个都厉害。”
吃了饭,大内高手把魏波吸引了,去后院练了一通拳。玄空师傅教授的拳功力十重,魏波练到五重了。练起来时带的雪花飞舞,脚一踏地,人就上房顶了。
魏波还是喜欢看书,回屋看书去了。
慧子给他的信是封着的,没有字儿,封皮上有血迹。
睡觉前,魏波想到件事儿,柱子哥死去的朋友还在山洞里,得埋了啊。
转天魏波到街市上找慧子,先说了柱子不在家的事儿。魏波说:“姐,柱子哥朋友还在山洞里?”
慧子点头。她弄不动,慧子说:“想找到柱子再想办法。现在冷,尸体不会腐化的。”
魏波要了山洞的位置,慧子告诉了,说:“魏波君不要一个人去搬动,弄不动的。”
魏波也不知道怎么办,说:“俺知道。”
魏波离开诊所,在街市上站了下,准备找小胖去,有个声音叫他。是魏波表二舅,魏波高兴,喊道:“二舅,你来了呀!”二舅带魏波吃了馄饨,说:“你爸妈都好吗?”
魏波点头,说:“二舅你在俺们家过年吧。”
二舅三十几岁,会说日本话和老毛子话。二舅有事儿要办,下午去魏波家,过不过年,得看看。
小胖在魏波家门口,魏波不在,他等魏波。告诉娘二舅来了,魏波和小胖到门口去玩儿。小胖妈和柳公公是亲戚,去看他,柳公公给的糖,小胖和魏波吃糖。是日本糖,小孩更喜欢老毛子的糖,老毛子的糖块大,更甜。
小胖说:“顺子家门口有宫里的人站岗,咱们看看去吧。”
这挺好玩儿的,俩人去了。
两个站岗的穿的衣服好看,魏波和小胖转着看人家。
站岗的给他俩转晕了,说:“小孩,一边儿玩去。”
小胖说:“俺们来看顺子。”
站岗的说:“还没起来,等会儿再来吧。”
小胖和魏波到一边儿去了,小胖说:“咱们放鞭,吓他们一跳。”
爆仗一响,站岗的果真吓着了。
枪声大做,小胖和魏波躲在墙根处,傻眼了,放个爆仗还会这样啊?
练武的人耳朵好使,魏波说:“是院里打枪。”
两人起身看,不是他们的事儿,不怕了。
站岗的没了。
小胖说了声:“波,看屋顶!”
屋顶上一个人像大鸟样地跑了,包着脸,裹着头。
一个人跃上屋顶,把跑的人拦住了。魏波和小胖跑到那边去看。小胖说:“呀,这是顺子爷爷呵。”
柳公公很厉害,拦着那人,两人打起来。
那个后生打不过柳公公。两个大内高手上了房顶,屋顶全是雪,是草顶。
这俩人像漂浮在屋顶的雪上。
柳公公出掌打后生,自己像中枪了,脚下一晃,两个大内高手把柳公公接住了。后生转眼不见了。柳公公叫追后生,别管他。
公公看见小胖和魏波了。小胖笑,和魏波说:“好看呢。”
魏波性格内敛,点了头,说:“咱们走吧。”
没等走,两个军士叫他俩,说:“你们来一下,公公找你们。”小胖放鞭了,害怕,不去,说:“俺们要回家了。”
军士拉他们进去了。柳公公已经在大堂喝茶了,说:“随便坐吧。”
公公的样子有点儿吓人,说不出哪儿不一样。有人偷袭他,公公问他们那人谁。公公手里拿了铁球,比“花姑娘”大,小胖吓一跳,这球是魏波的。
小胖说:“俺们没看见,害怕着呢。”
魏波说:“没看见。”
得知是石铎泽和魏家福的儿子,公公说:“行了,走吧。”
他俩出来,院子里抬来具尸体。
魏波和小胖不敢待,跑出去了。小胖说:“吓死我了波儿,那是你的铁球吧?”
魏波说他的铁球丢了。
小胖说准是叫那个人捡去了。
魏波练武,小胖不知道。魏波不和人家打仗。
赵尚元和老武来了,看见他俩。赵尚元说:“你俩咋在这儿?”赵尚元是私塾先生,老武是屯子的账房。
小胖说:“俺们来找顺子了。”
老武说:“刚才你们在这儿?发生啥事儿了?”小胖嘴快,说:“追一个人,在房上打起来了,后来那人跑了。”
俩人回去。
魏波和小胖说了柱子朋友尸体的事儿,这是大人的事儿吧,小胖说:“你告诉你爹吧。”
魏波人小知道的事儿不少,说:“那得说出慧子来,我不想这样。”
小胖有了个主意,用爬犁把尸体拉到森林里埋了。这个主意好,两个人去屯垦村那边儿去看看。
找到山洞口,四周静悄悄地,树是黑褐色的,地是白皑皑的雪。
山凹里屯垦村的日本人做午饭了,袅袅炊烟,空气里是稻花香大米的香味儿。小胖说:“真香。”
魏波说:“日本大米好吃。”
小胖胆小,魏波进去了。尸体在石壁下的稻草上。魏波过去看看,小胖爬进来,躲在魏波后头。尸体不壮实。魏波说:“得晚上才好。”
小胖其实害怕,不想势弱,说行。魏波回去找了油布和绳子。吃晚饭时魏家福说:“波儿,你今儿去柳公公哪儿了?”
魏波紧张,说和小胖去找顺子,顺子不在,后来打枪了。
毛凤喜说:“你们这孩子,多危险?看见柳公公了?”
得知柳公公叫她和小胖问话,毛凤喜挺吃惊的,说:“问你们啥啊?”
魏波刚要说,蔡巡长来了,说道:“这天,变得真快,又下开了。”
那会儿人实诚,赶上吃饭,坐下吃点儿,喝一口。喝着酒,蔡巡长说:“今儿柳公公家的事儿是有来头的。几天前李家屯的李冠喜被杀了,很可能和柳公公有关系。”
魏家福屯子外的事儿不打听,说:“要这么说,柳公公是带着事儿回来的?”
蔡巡长点头,说:“他是皇上的人,他不说,咱们不敢问。”家里来人,女人和小孩不上桌,毛凤喜和魏波地上小桌上。毛凤喜说:“你们说的那个李冠喜,是义和拳那个老李头?”蔡巡长说:“嗯,就是他。”
毛凤喜说:“他得九十多了吧?杀这么个老人,缺德呵。”
蔡巡长说:“弟妹说的是,这里头有事儿,只是咱们不知道。”
义和拳满洲没有,等老佛爷变脸杀他们时,有队人马不知道怎么跑到满洲来了。五十来人,后来下落不明了。李冠喜祖上是从山东过来的,就住下来了,娶了媳妇,靠采药为生,整年在山里转悠。
魏波出来,在院里站着。毛凤喜说:“别出去了,下着雪呢。早点儿睡。”
魏波在想二舅,说:“娘,二舅咋没来?”
毛凤喜不以为意说:“许是有事儿吧?或许改天就来了。”
和柳公公对打的那个人特别像二舅,见二舅不是柳公公对手,魏波情急之下把铁球射出去了。
那么有力道,魏波不知道,吓着他了,要打在柳公公脑袋上,能把柳公公打死了。
魏波性情善良,想想后怕。
小胖来了,两人得去屯垦村那边拉柱子朋友的尸体。
爬犁魏波拿院外头了,偷偷把马牵出去,两人上了一匹马跑了。到了山洞外,有个人看见了,是慧子,慧子惦记尸体的事儿。
柱子联系不到,慧子出来看看。三个人都为一件事儿,慧子放哨。进到洞里,小胖用他爹的日本手电照亮。魏波把尸体掀到油布上裹好,缠起来。拖出洞,绑到爬犁上。
魏波说:“慧子姐回去吧,我们埋好就回家了。”
慧子不想两个小孩太累了,说:“我帮你们吧。”
小胖笑,说:“都弄好了。姐姐回去吧。”
魏波和小胖刚把柱子哥的尸体掩埋到雪里,给人包围了,是护矿队的,四个日本兵,四个满洲军。
八匹马、八支枪、八只手电,小胖举手投降,魏波跟着一块儿举手。
领队是军曹小野,小野平素不管这事儿,柳公公来了,关东军司令部叫加强安保,小野算是领队跟班。
马、爬犁、柱子朋友的尸体一遭来回去了。秋田太郎在联队部喝茶呢,见抓回两个小东西,还带着具尸体,目瞪口呆,说:“怎么回事儿?”
秋田、小野这些,日俄战争时就在满洲,汉语说的很溜。魏波琢磨一路了,说他们看见了一具尸体,想给埋了。小胖直点头,说:“是,是呢。”
小胖害怕,把他爹搬出来了。魏家福也搬出来了。
秋田太郎和小野嘀咕了会儿日语,把俩小孩关到隔壁的库房里了。
库房像个休息室,有床,有炉子,挺暖和的。小胖说:“波儿,他们会枪毙小孩吗?”
魏波不知道。小胖说:“要是真枪毙咱们,咱俩就一块儿站着枪毙。”
魏波说:“嗯哪。”
石铎泽和魏家福给叫来了。
秋田太郎不信魏波和小胖,小孩碰到尸体早吓跑了。小野说:“你们的问问清楚,撒谎不可以。”
魏家福和石铎泽早先关系不错,魏家福开办学校,叫石铎泽当教员,石铎泽选择给秋田当翻译官了,两人疏远了,别的矛盾没有。
日本人没跟着,他俩进去。石铎泽说:“你俩咋回事儿?”魏波说死的人是柱子表哥的朋友,他们进山洞玩看见了。
石铎泽看小胖,小胖说:“嗯哪。”
石铎泽说:“柱子是谁?”
得知是毛凤喜的亲戚,石铎泽说:“不会有麻烦吧?”
魏家福说不好,道:“不说恐怕过不去。先叫小孩回家再说别的。”
秋田和小野问了柱子的事儿,叫魏家福带柱子来问话。这事儿不容易,柱子家是猎户,不着家。小野说:“你的找找再说。”
石铎泽说:“队长,那这俩小家伙---”
秋田叫带回家。魏波说:“柱子哥朋友的尸体能带走吗?”问了后,秋田叫拉走。
尸体在爬犁上,牵上马走了。
石铎泽值班,说:“你们回去吧。”
尸体拉倒谷仓去了。
屯子里有外姓坟,明天埋那儿。
毛凤喜一听吓一跳,说:“波,那你柱子哥呢?”
魏波说:“没看见他,在,在雪地里碰见的尸体。”
魏家福说:“以后这种事儿要告诉大人。”
魏波“嗯”了声。
有个人从外头进来了,是二舅,魏波高兴,叫道:“呀,二舅。”
魏波刚出去,二舅就来了。
魏波去二舅住的东屋玩儿。二舅问日本人抓他和小胖是咋回事儿,魏波说了。
二舅说:“柱子没事儿?”
魏波说:“没有看见他。”
二舅想的远,得知魏波知道柱子家,说:“明天咱们去一趟,告诉他声,万一日本人去找他。”
魏波佩服二舅。转天吃了早饭,魏波和二舅骑马走了,回来再去河上凿洞抓鱼。
魏波说:“叫上小胖吧,二舅?”
三个人骑一匹马,马太累,二舅说:“下次。”
姨老娘,姨姥爷在家里,说柱子跑单帮,贩卖药材和满洲大米到南方去了。
柱子哥不在,魏波没拿出怀里的信。
魏波和二舅去抓鱼,用镐在河面上刨个窟窿,鱼到洞口处换气,抓住它们。抓鱼时魏波把信掉出来了,二舅眼疾手快,信这才没掉进冰窟窿里。魏波赶紧把水擦干。
二舅说:“波,给谁的信呵?”
魏波和二舅说是柱子那个死去的朋友的。
二舅说:“呀,那不行,得把信拿出来晒一下,要不水干了就粘一块儿了。”
有些事儿魏波不懂,点了头。撕开信皮子,里头不是纸,是绢帛,上头画着“十”字图形,有数字。
魏波说:“二舅,这是啥呀?”
二舅不知道,说:“有些浸了。”
二舅拿出本和纸照着画了变,把画的图撕下来给魏波,说:“这个你留着,万一信里这个图不好了,你还可以把这个给柱子。”
这主意太好了。
捕抓了六条鱼,魏波给了小胖家两条。
早上没找见魏波,小胖去了异姓墓地,柱子表哥的朋友已经埋了。
小胖拿了些香,两人去墓地烧香。坟丘都是覆盖着白雪,新坟没有。墓碑是临时的,写了几个字儿,柱子的朋友。
魏波和小胖点了香,等着香烧完了。
小胖把他知道的事儿告诉魏波。在这一带山里有宝,柳公公回来就是找宝的。
魏波听糊涂了,说:“啥宝呵?”
小胖偷听了石铎泽和娘说话,说:“很多值钱的财宝藏在山里。”
财宝是义和团埋的,李冠喜知道。魏波说:“好像他被杀了。”小胖说:“他有藏宝图,八成叫人抢去了。我爹说柳公公、南京的人,好多人都想要这些财宝。”
魏波把怀里的信掏出来说:“你看,这是不是藏宝图?”小胖吓一跳,看不懂。
魏波想到个人,宫二慧子。慧子是上过学的。香烧完,俩人去小岛诊所找慧子。小岛出诊了,慧子看门,看了地图说:“像是坐标图。”
小胖嘴快,说:“姐姐,啥是坐标图呵?”
慧子说是航空用的,在高处标注的地形图。高山上往下看也行。慧子对照墙上的日本文的本地地图看了,说:“这是北山峰。”慧子说:“这是一半图,还有一半才完整。”
魏波和小胖错愕,还有一半图呵。
离开诊所,坐在马路沿上,魏波说:“咱们可以去北山看看。”北山险峻,山里到处是雪。他俩知道山上的路。看见小沙弥了,魏波叫道:“师傅,玄空师傅回来没?”
沙弥说:“没。”
柳公公和四个护卫骑马过来了,来吃馄饨。顺子也在马上。顺子比魏波、小胖大两岁,叫他俩进去吃馄饨。
小胖和魏波说:“不吃白不吃。”
顺子下马,把他们拉进去了。护军守在外边。
三个小孩一张桌,油酥火烧,各种小菜。顺子说:“多吃点儿,我爷爷走了,我也捞不着吃了。”
魏波说:“你爷爷要回去?”顺子说:“现在还没有。”吃的差不多了,柳公公的一个随从把魏波认出来了,柳公公把魏波叫过去说话。柳公公说:“叫波儿是吗?波儿,你会武功吧?”
魏波紧张,吃了人家的饭了,不好撒谎,魏波说:“会一点儿公公。”
柳公公说:“那天去府上偷东西的人,你应该认得吧?”
魏波后悔吃这顿饭了,不说话。柳公公没难为他,说:“不想说便不说吧。”
柳公公找了魏家福。晚上吃饭,魏家福说道:“波儿,那天和柳公公对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二舅在一边儿坐着。
魏波心怦怦直跳,说:“俺不知道,柳公公问俺了,那人捂着脸呢,俺看不见的爹。”
毛凤喜让儿子吓着了说:“波,你咋啥事儿都掺和?”
魏波说:“娘,俺没有。”
二舅给圆场,说:“波儿不会撒谎,没有便是没有。吃饭吧。”
娘家舅在满洲是重要的亲戚,大家就吃饭。喝着酒,魏家福说:“柳公公的意思,那天去偷东西的人,许是杀死李冠喜的人。”
二舅迷糊了,说:“这有何联系?”魏家福也糊涂,说:“说有个什么图,在李冠喜手里,缝在衣服里,他死后图没有了。”想到自己的怀里的图,魏波紧张,低头吃饭。二舅说:“都是叫柳公公闹的,不是传说有什么义和团财宝?”
毛凤喜说:“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魏家福说:“别打听这些,和咱们没关系。”
转天魏波和小胖去了北山,拄着棍子,穿得厚墩墩,像两个雪原上的企鹅。
小孩到处跑,山越高越爬,夏天他俩常来。爬到高处往下看,一览无余。
魏波拿出图来对着看,在雪地上画。小胖说:“干啥呀?”魏波定位了图上的点,在尝试定位别处,找不知道的那半张图的位置。魏波拿出铅笔头和作业本画个不停。小胖玩自己的。
魏波看老鹰嘴哪儿,黑熊崖也瞅了。小胖看见人了,说:“波儿,有人。”
两人趴下瞅,那两个人是从另一条道上来的。小胖眼神好使,说:“呀,前边那个是你二舅呵。”
魏波心里不踏实,说:“别出声,看看。”
二舅往黑熊崖方向去了。小胖说:“咱们喊他吧?”
魏波不叫叫。有人了,魏波和小胖回去了。
晚上二舅和魏家福喝酒,魏波吃完,溜进二舅屋,从二舅口袋里找到了那天二舅画图用过的笔记本。一看本子里的图,魏波恍然了。二舅用力画的信上的图,印下来了,对着印子又描了一张。本子上有字儿:黑熊崖西北。
心里怦怦直跳,魏波跑回自己屋想这事儿。睡觉前二舅进来了,魏波假装睡着了。二舅带进来一股酒气,说:“睡吧。”就出去了。
魏波睡不着,就着油灯照亮看《水浒传》。
夜里魏波起来撒尿,听见外头有动静。魏波胆大,开门出去看看。看见二舅一个人隔着栅栏说话。
那人是白天和二舅一起去北山的,说:“找到东西了,不老少。”
魏波退回屋睡觉了。早上账房老武来了,和魏家福说:“坏了,柳公公昨天中枪了。”
魏家福没吃饭,和老武走了。魏波和妈茫然地看着两个男人出了门。妈说:“看你二舅起来没,叫他来吃饭。”
魏波去了,二舅不在屋里。魏波心里有芥蒂,伸手试了二舅的被窝,冰凉。
魏波说:“二舅不在屋里。”
毛凤喜说道:“咦,没见他出去。”
小胖来了,带来了新消息。柳公公中了两枪,没死,卫士死了一个。小胖说:“我爹说是用狙击枪打的。”
狙击枪是什么魏波不知道。小胖说:“是打得远的枪,枪上装了独眼龙望远镜。”
吃了早饭魏波和小胖去看看顺子,顺子家门口全是人,有警署的,还有日本人。他俩没过去,到街市上去玩儿了。两人去小岛诊所说柱子朋友安葬的事儿,看见茗枝站在门口。魏波紧张,小胖不怕,说:“茗枝,你咋在这儿呵?”
想到谁病了,魏波说:“茗枝谁病了吗?”
茗枝哭了,慧子姐姐叫秋田抓去了,爹来求小岛先生去给说和一下。
宫二折干出来了。
魏波紧张,说:“大爷,慧子姐姐为什么被抓啊。”
宫二折干不想和小孩叨叨这些,说道:“不关你们小孩的事儿。”
茗枝说五太郎看见姐姐救一个汉人,那人是偷柳公公家东西的人。
魏波说:“哦,是不是一张图呵?”
宫二折干愕然,说:“是呢,你知道这事儿?”
魏波要帮宫二慧子,说:“带我去见秋田吧,我跟他说。”
他们去见秋田了。秋田和小野在说话呢,看见他们,秋田说:“小岛大夫给我打电话了,有些事儿必须弄清楚,先回去吧,嗯。”
魏波说:“秋田队长可是要找一个图,是关于财宝的?”
秋田和小野有点儿懵,魏波这么个小东西和他们说这个。秋田说:“吆西。”
魏波说救那个受伤死去的人是他求慧子姐姐的,想叫慧子给看伤,可那人死了。魏波说:“上次和您说了,是表哥的朋友,想救他。安葬他时发现了一封信。”
魏波掏出来递给秋田,说:“请放了慧子姐姐吧。”
秋田和小野看不懂,觉得像,绢帛的,很少有用这个画图的。小野说:“这个给谁看过吗?”
魏波摇头,说:“没有。”慧子被放了。
道别时,茗枝说:“谢谢魏波君。”
魏波傻笑。
回到家,魏波渴了喝水,魏家福回来了。毛凤喜说:“柳公公咋样了?”魏家福说:“还好,没有危险了。”
晚饭二舅没回来,魏家福说:“他二舅整天忙什么?”
毛凤喜不知道,说:“能忙什么?没事儿吧,蹿到呗。”
喝酒话多,魏家福说:“义和团藏的宝贝是真的,叫秋田找到了。”
魏波心惊,说:“在哪儿找到的呵?”
魏家福说:“好像是黑熊崖。”
毛凤喜说:“妈呀,那得值老钱了吧?”
魏家福不知道,想想少不了。
邻居李婶子家的猫跑到魏波家来,魏波帮着抓。毛跑到柴房去了,抓猫时魏波看见一个油布袋子,在角落里塞着。魏波好奇,打开看看,是只带望远镜的枪。
魏波正懵着,听见二舅说话,赶紧把枪搁回去,抱着猫出来了,摸着猫头说:“乖乖。”
二舅看魏波,魏波说:“二舅,给李婶儿抓猫呢。二舅快吃饭吧。”
把猫还给李婶,魏波眼角扫见二舅进了柴房。
这天半夜魏波被枪声和爆炸声惊醒了,听动静像是矿区那边传来的。
外边下大雪了,风呼呼响,翻了个身,魏波又睡着了。早上小胖和魏波说:“秋田找到义和团财宝了,你猜怎么着,昨晚叫大柳子胡克己的人给抢了。”
魏波说:“我半夜听见枪声了。”
小胖说:“我也听见了。”
魏波说:“要是咱们俩找到多好。”
小胖说:“我爹说东西不算太多,不过都是好东西。秋田怀疑还有没找到的。咱们再去看看吧?”
魏波说:“叔叔真这么说?”小胖点头。
去就去老鹰嘴,那边有狼。小胖说他爹好几把枪,他偷一把。小胖回去偷了把南部“王八盒子”手枪。两人滑着爬犁去老鹰嘴了。到了时下午了。昨晚下雪下的软绵,特别不好走。老鹰嘴,有风的一面没雪,没风的一面给雪覆盖着。
到了老鹰嘴,魏波和小胖才知道不行,不是夏天,都给雪覆盖着,什么也看不见。有东西看见他们了,是狼,三只狼在二百米外的雪地里盯上他俩。小胖把枪掏出来,顶上火,说:“我开一枪,吓走它们吧。”魏波说:“好。”
距离远,第一声枪响狼没多大反应。狼四下看,好像说:“搞什么?你大爷的。”
狼不怕,魏波和小胖毛了,拔脚往崖顶跑。崖顶陡峭,狼上不去。狼追过来了,枪顾不上打了,面风的一面雪少,能看见石缝和小树。狼也爬坡,看见狼上来了,两人更慌了。魏波要过枪,“砰砰”打了两枪,第三枪没打呢,脚下的雪塌陷了,和小胖朝雪里坠落下去了。是个岩石缝隙,雪盖住了,现在塌了。
小胖吓哭了。魏波揪着小胖腿,坠落了二三十米,坠落的雪把他们推向一侧,竟然是个侧洞,两人随着雪一块儿进去。等两人爬起来,都没伤着。洞挺大的,小胖往里走,四下看。魏波擦去枪上的雪。
小胖喊叫起来,说:“波儿,你快来!”拐进去还是山洞,在角落里堆放着十几个带铆钉的大箱子,上了锁。小胖说:“你说箱子里是什么?”
小胖害怕里头盛的是死人。
魏波说:“打开看看才知道。”
魏波捡块石头砸开锁,盖子一开,两人害怕,跳出老远。不是尸体,是金银珠宝。小胖说:“波儿,是财宝呵。”
又砸开两个锁,箱子里也是。
高兴了会儿,俩小孩又犯愁了,财宝他俩拿不走。小胖说:“波儿,会不会别人也能找来?”
魏波说不好能不能找来。小胖害怕都丢了,开始在山洞合适的地方四下藏。不能老在洞里,魏波从箱子里找出根皮绳,试上去很结实。
魏波说:“我先上去,把绳子顺给你。”
有十多米高,滚进来的雪松弛。魏波管不了许多了,运气发功,身子一纵,朝上飞去,抓住凸起的岩壁,又一用力,身子落到洞口边上了。
把绳子绑好,小胖口袋里装着满满的金银元宝爬上来了,喘息着说:“波儿,你会武术,我怎么不知道?”魏波说了玄空,说:“师傅不叫说。”
小胖说:“回去你教我吧。”魏波点头。
魏波先上去,把小胖拉上去。
狼已经走了。
两人下山,坐爬犁跑了。一人五个金元宝,五个银元宝。
魏波说:“埋起来,别叫大人看见。明天咱们去街市换一个银元宝就行。”
魏波假装没事儿样地回到家里,毛凤喜说:“洗洗手,晚饭快好了。”
一屋子稻花香米的香气,魏波说:“哎呀,吃米饭呵。”
毛凤喜说:“还有肉,你猜谁给的肉?”
二舅吧?毛凤喜说魏波师傅来了,拿来了十斤肉,给他们过年的。魏波高兴,说:“我师傅在哪儿?”毛凤喜说:“搁下肉就走了。你明天去寺院看看。”
早上魏波起来倒尿桶,有人叫他,魏波一看,是宫二慧子。魏波紧张了,说:“慧子姐,你咋来了?”
魏波的表哥柱子受伤了,昨晚他自己跌跌撞撞去了诊所,肩膀上挨了一枪,骨头和肉都伤着了,给打了个洞。
魏波脸煞白,要去告诉他娘。
慧子拉住他说:“柱子不叫说。”
柱子现在藏在南山的一个山洞里,魏波知道那个洞,很隐蔽。魏波和慧子去了。
柱子哥在稻草上躺着,脸色蜡黄。
伤口很疼,慧子给打了止疼针,先回诊所了。
石头上有粥和日本菜团子,柱子不想吃。
魏波举足无措,说:“哥,谁打的?”
柱子哥不知道,是偷袭,他穿过一片树林,被人打了一枪。柱子说他命大,脚底滑了下,要不就打死他了。柱子说这人枪打得很准,是在很远的距离开的枪,要不他能察觉。柱子说:“像狙击手打的。”
魏波心里咯噔了下,想到一个人:二舅。这念头吓着他了。柱子说:“别担心,会好起来的。亏了慧子。”
柱子哥和慧子好,姨姥姥反对。魏波不懂这些,说不了什么。待了一个时辰,魏波先走了,中午给柱子送饭。
柱子说:“你去趟诊所,别叫慧子老往这儿跑,她不方便。”
魏波应了,到了诊所,和慧子说了。魏波说:“慧子姐,柱子哥不会有事儿吧?”慧子说:“就怕感染,现在是冬天,还好些。你中午去时把这些西药片给他,一天三次,一次一粒,按时吃下去。换药时我再去。”
小胖在魏波家外头。魏波说:“一会儿我和你说,你等我。”魏波偷拿了一大块红烧肉,两个饼子,出来和小胖说了柱子哥受伤的事儿。
小胖说:“就是南山那个山洞?”两人去街市兑换了银元宝。小胖说:“我奶奶病了,我换钱给她买点儿好吃的。”
换了钱,两人去吃了馄饨,又给柱子买了一份。
魏波想叫娘来看柱子,柱子说:“不要让你娘知道。你们出来进去也注意别叫人看见。”
柱子受伤了,不能讲故事,魏波和小胖照应柱子哥吃了馄饨先走了。魏波想去去南山寺院看看师傅,就去了。
玄空在呢,说:“最近不要乱跑,不安全。”
魏波和师傅说了小胖要学武术的事儿,玄空说:“你教便是,待师傅有空儿在教你们。”
离开寺院,魏波和小胖去街市玩儿。后天是除夕,街上热闹地了不得。买了糖果,魏波看见个人,那天和二舅去北山的那个人。小胖说:“像是他。”
跟了一会儿,那人去了后街的一处宅子,敲敲门进去了。魏波一越上了棵树上,吓得差点儿摔下来,二舅在屋里喝茶呢,门开着。那人进去把门关上了。魏波下来,说:“进屋了,看不见了。”小胖说:“二舅是不是也来找财宝,要不咱们给他一些?”
魏波吓一跳,说:“财宝咱们谁也别说,大人一知道就保不住了。”小胖笑,说:“我爹我也不说。”
晚饭时魏家福和老武一块儿回来了。胡克己被抓了,在联队里关着。胡克己的人托老武帮忙救人,找了蔡巡长。蔡巡长说:“要想救人,前提是胡克己得把东西交出来,才好和秋田谈判。”
胡克己的参谋长徐拐子说交,只要别伤着他们大哥就行。这样的话蔡巡长叫明天去和秋田谈,他给牵线儿。
吃过饭老武走了。魏家福倚靠在被子上,一会儿二舅回来了。毛凤喜说:“他舅,你吃了没,有现成的呢。”
二舅吃过了,坐下喝水说话。
魏波在炉子前烤火。
二舅说:“我听说日本人要绞死胡克己。”
魏家福吓一跳,说:“老胡的人愿意交出财宝,蔡巡长答应明天去找秋田谈谈。”
二舅的意思这事儿不容易谈。魏波不时看看二舅,说不出什么来,心里不踏实。
吃过饭小胖来了,叫魏波教授他功夫,两人去后院了。从基础开始。魏波说:“二舅说日本人要枪毙胡克己。”
小胖说他爹也说了。魏波说:“要是胡克己交出东西来,日本人会不会不杀他?”
谁也不知道,得问日本人。师傅玄空突然来了,叫魏波和他去办件事儿。玄空说:“小胖你先回家,改天教你练功。”
小胖恋恋不舍地走了。
玄空要救胡克己,说:“眼下中国和日本的关系要不好了。胡克己和日本人有杀父之仇,救出他来,将来有用。”
胡克己关在联队大院的仓库房里,窗户又小又高,大人进不去,小孩行。
玄空说:“你进去,把捆绑他的绳子解开,把手枪给他,你从窗户在出来,就回家去。”
魏波紧张,为师傅他不怕。
魏波和师傅一跃进了院子,像大鸟。玄空说:“波儿,功夫精进了不少。”
两个满洲军在前边站岗。魏波跃上窗户。窗户上有铁栅栏,锈蚀了。魏波运气、拉扯,一会儿把栅栏拉下来了。看见窗户下来个小孩,胡克己腿、胳膊都给绑着,动不了,拿眼看,有点儿发懵。魏波说:“玄空师傅来救你了。”
拿匕首把绳索隔断,把盒子枪给他。玄空把两个满洲军打倒,开门进来了,说:“快走。”
上了墙头,跳下来出事儿了。碰上巡逻队了,喊道:“谁,干什么的?”
胡克己直接开枪了,打倒了两个。巡逻队回击,枪声大作。玄空说:“波,你快离开。”
师傅他们往南山跑,魏波朝街市跑。魏波跑回家,气喘吁吁,刚进自己屋内,二舅进来了,说道:“咋了?我听见打枪了。”魏波害怕二舅了,不敢说,道:“就是听见打枪的,俺害怕跑回来了。”
二舅说:“那脱衣服睡觉吧。”
二舅走了。 魏波拿出《水浒传》时,听见马蹄踩着雪,从后门出去了。
早上小野带着日本人和四个满洲军到魏家福家来了,站了一院子。毛凤喜吓得差点儿坐地上。
魏波听见动静跑出来了,二舅也出来了。魏家福说:“小野军曹,何事儿呵?”
一个满洲军看见魏波,说:“就是他!”
小野说:“带他回去问话的干活。”
魏波懵懂,像做梦,叫了声:“娘!…”
儿子不是别的,毛凤喜不叫魏波走。
二舅说:“他还是个孩子。”
小野说:“大土匪胡克己叫他救走了。”
魏家福拦下家人,说:“波儿,别怕,你先去。爹会救你的。”
到了联队办公室,秋田太郎抽烟呢。指控魏波的满洲军说:“昨晚就是他爬进仓库房的。…”
秋田说:“你的,魏波?告诉我谁叫你这么做的?说了就回家了。”
魏波说他没有去过仓库房。怎么逼问魏波都是这话。
小野性子急,打了魏波一个耳刮子,魏波哭起来。
魏波被带进库房去了,是关押胡克己的库房。魏波看了那个小窗户眼,还是那样。坐在稻草上,魏波摸摸脸不哭了。
再挨打也不能出卖师傅,梁山好汉都是这样。
吃喝的还好,还有酸菜水饺。有好吃的就吃。
白天晚上,除了送饭的,别的人没来过。
下午魏波听见小胖在街上喊:“波儿,别害怕,我们一定救你!…”
魏波一感动,哭了。
睡了一觉,在墙角拉了泼屎。早上小野进来看看,臭地了不得,叫军士把屎铲了。
小野看了眼那小窗户。魏波看着他。小野说:“再不说,明天枪毙。说不说?”
魏波说:“我没有做过的。”
小野说:“那明天上午枪毙。”
魏波哭起来,说:“我能见我爹和我娘吗?”
小野笑,说:“明天上午枪毙前见一面。”
哭了好久,眼泪哭没了。这一天魏波没着没落,明天上午就死,想爹、想娘想小胖,哭了睡,睡了哭。
魏波没跑,他怕跑了爹和娘得给日本人抓了顶罪。转天上午魏波听见门响,哆嗦了下,以为要枪毙了。
石铎泽进来了,没有日本人跟着。魏波说:“叔,要枪毙俺了,俺要见俺爹和俺娘。”
石铎泽可怜魏波,拍拍他头,说:“枪毙什么?不枪毙,小野是吓唬你。没事儿了,咱们回家。”
魏家福和毛凤喜、小胖在联队大门口等他。看见他们,魏波哇地大哭起来。回到家洗漱了下,魏波睡了一天。
魏波一睁眼,小胖进来了,说:“你睡了一天呵。”
魏波说:“你在街上喊话我听见了。”小胖傻笑,说:“俺不知道你在哪个库房,俺就到处喊了。”
小胖说二宫慧子也找秋田要他放你。魏波说:“小野说今天上午枪毙俺,俺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魏波眼睛红了,小胖也红了,说:“不会的。俺爹说秋田要组织便衣队,要你爹当队长,叔叔―――你爹,早先没答应,现在答应了,就把你放了。”
晚上吃饭,魏家福没说魏波,他和老武分析这是日本逼迫他就犯的阴谋。哪儿好像不对,老武说:“秋田不这么办事儿。”魏波没看见二舅,毛凤喜说二舅去绥化有事儿了。
吃过饭魏波去了二舅屋里,没人了。魏波去柴房看二舅藏的那只枪,也没了。
给关了两天,除夕都没过。
吃了饭,魏波偷拿了些吃是找小胖,去看柱子。小胖这才想起来,柱子除夕那天走了,叫慧子告诉魏波声。
两人转道去南山寺看玄空去了,到了山门,玄空在呢,见了面说:“知道你没事儿了。”
魏波说:“俺什么也没说。”
玄空说:“我知道,叫波受苦了。”魏波笑,说:“没有,吃的挺好的。”
给柱子的哥的东西给玄空师傅了,过一个节,和僧侣一起,吃得都是素菜。玄空没出家前是猎人,特别喜欢吃肉,后来犯戒了,成了云游僧人。
三个人去后山了,玄空掏出酒壶,喝酒吃肉,看着两个小孩练武,指点了一通,玄空也吃好了,给他们演示了拳术的厉害,打得风声鹤唳,魏波和小胖看呆了。
玄空说:“乱世要来了,学点武功护身也好,你俩要坚持练习。”两人点头。小胖说:“师傅,好像不怎么乱呵?”魏波也这么感觉。
玄空说:“你们两个置身的不过是一个魏家屯,外面的世界就不这样了。”
小孩听不懂这个,回去了。
毛凤喜在院里收衣服,爹的便衣队自行车支在一边儿,魏波好奇,过去看。毛凤喜说:“别动它。你爹不喜欢眼下的活计,你小心点儿。”
魏波“嗯”了声进屋了,冲坐在太师椅里的魏家福说:“爹。”魏家福说:“我问你,救胡克己你是否参与了?”
魏波不敢说,一说牵扯师傅,爹会怪罪师傅,道:“没有。”
老武和柳公公来了。柳公公伤好了。毛凤喜泡茶,魏波跟着给倒水。老武说:“公公想是不是能和胡克己说一声,把东西换回来。”
柳公公说:“那些财宝多是颐和园的,得归皇上。我这次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想不到各方蠢蠢欲动,搞成了这样了,真格是怪难堪的。”
魏家福和胡克己早先是井水不犯河水,没密切的关系,说:“我出面,恐他不会给面子。”
柳公公看见魏波了,说:“定然不会,这次小少爷救了他,他该回报。”
把儿子扯进去,魏家福不安,说:“哪里有这事儿,都是传言,倒是秋田迫我当这个队长到是真的。”
柳公公说:“说到底,咱们都是为皇上当差,不必计较。”
柳公公说会给胡克己一些银票,吃不了多少亏。
柳公公没久坐,送走公公,老武回来了。老武说:“柳公公的意思,咱们身边有奸细。
魏家福吓一跳,说:“他指谁?”
老武说柳公公也不知道,说:“柳公公行程隐秘,要办的事儿更是没有言语,奸细则什么都知道。”
魏波出去了,老武说:“波儿,明天我和你爹去黑虎山见胡克己,柳公公的意思带上你。”
魏波不知所措了,看魏家福。魏家福说:“公公说的?”
老武点头。魏家福断定这里头有事儿,说:“波儿,到了这会儿了,不许撒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毛凤喜护儿子,说:“柳公公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波儿这么个小孩儿,怎么会?”
魏家福说:“你少说。波儿?”
不说不行了,魏波面红耳赤,说:“有人叫我帮忙,从仓库房的小窗户进去,把绳子给胡克己大爷割断了,给他把枪。但我不能说这个人是谁。”
魏家福说:“怎么不能说?我是你爹。”
魏波说:“也不能说。”
老武笑,说:“波儿是要信守承诺,别难为孩子了。波儿,你去睡吧。”
魏波去了。毛凤喜跟着过去,说:“我要知道了他是谁,骂死他,叫个小孩干这事儿。”
睡到早上,老武来了,秋田不许请假,魏家福去不了拉。
老武和魏波还有两个护村队骑马走了。
黑虎山难走,过了中午才到。胡克己对魏波热情有加,酒菜上来,几个人边吃边说。胡克己和日本人有杀父之仇,是日俄战争时,他爹给俄国老毛子当情报员,叫日本人绞死了。胡克己干柳子,就为给他爹报仇。胡克己在几个矿上有股份,不差钱,说:“银票我不要,三挺机枪,两千发子弹。”
老武看了财宝,眼花缭乱,说:“东西胡爷给看好了,您要的东西我回去准备。”
临别,胡克己送了魏波支英国自来水钢笔,魏波说:“谢谢伯伯,再见。…”
枪柳公公没有,找了秋田太郎。柳公公说:“秋田队长先借与我,待我回禀了皇上,定还复给您。”
小野不想给,胡克己是他们的对头,拿了他们的枪弹,再打他们。
日满一家,秋田给了,和小野说:“三支机枪,阻挡不了我们。”
过了两天送枪,换了财宝回来,柳公公回奉天了。
两个班的满洲军帮着押送。到了白桦镇得过夜,倒班吃饭,叫人下了药,先把柳公公控制了。柳公公勇敢,叫军士不要管他,保护皇上的财产。军士们给药弄瘫了,财宝叫人拿走了。
柳公公大哭,拔剑自裁,大内高手出手拦下了,回去听凭皇上处罚吧。
魏家福说完,魏波吓着了,说:“爹,谁劫的呀?”二舅说:“估摸是两类人,要么是胡克己,要么是南京的人。”
魏波和小胖去街市吃馄饨,吃了一半,魏波说:“小胖,你娘!”
小胖娘李桂芝朝联队大门去了。小胖撂下碗跑出去喊:“娘!”
石铎泽叫秋田抓了。
李桂芝叫他俩等在这儿。
魏波忌惮秋田,和小胖等着,说:“姨要一会儿不出来,咱们进去。”
等了没多会儿,李桂芝出来了。石铎泽和煤矿把头偷卖矿上的煤炭,秋田知道了。
李桂芝说:“波儿,咱们去找你爹问问。”
便衣队和联队不一个院。魏家福出来了,说:“弟妹,咱们进去说。”
李桂芝没进去,说了小胖爹的事儿。魏家福得到的消息,秋田要杀一儆百,遏制偷煤炭的现象。魏家福说:“秋田不至于这么对小胖爹。你们先回去,我和蔡巡长再去和秋田说说。”小胖把金元宝、银元宝埋在他家后院墙根下,不放心老查看,叫人看见了。
这人报告了秋田,小野把小胖抓了去了。哄骗小孩容易,秋田说:“说出财宝怎么来的,你的父亲也一起释放。”小胖说那是他家的,爷爷给的。
小野问石铎泽,说:“这些是你爹的?”
石铎泽给关在石头屋反省,什么也不知道,说:“我爹死了九年了呀,这是谁胡说?”
小野把小胖的事儿说了,道:“叫你儿子说实话,说了,你们一块儿回家,不说,绝不客气。”
小胖叫小野扇耳光子,腮都肿了,石铎泽看了心痛。小胖哭起来。胡编说:“元宝是那个死去的人的,就是柱子的朋友。”柳公公说他们打伤了一个偷东西的,要是这样,串起来了。秋田信了,把小胖和他爹一起放了。
小胖跑去和魏波说了:“反正你知道就好了,别说两岔去。俺没说你。”
魏波说:“说了也没事儿,那点儿东西,给他们就是。不过,秋田怎么知道的?”这是个神秘的事儿,小胖也不知道。
晚上吃饭,石铎泽说:“我听说是有人看见儿子埋那些元宝,告诉了日本人。”
李桂芝不接受,说:“屯子里的人看见,也不会和日本人说,告诉蔡巡长撑破天了。”
这倒真是。
沙弥找魏波和小胖,叫他们去南山寺一趟。魏波说:“玄空师傅怎么了吗?”
沙弥说:“好好的,就是找你们。”
三个人去了后山,玄空说:“小胖的事儿我听说了,跟你俩说个事儿,屯子里有奸细,这个奸细可能现在是咱们身边的人,你俩不管干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人。”
这挺吓人的,小胖和魏波回到街市上买糖葫芦吃。小胖说:“你说师傅说的这个人是谁?”魏波摇头,说:“你说呢?”小胖说:“我要知道就告诉师傅了。”
下起雪来,俩人回家了。毛凤喜在门口吃葵花籽儿,说:“要不?”
魏波不要,说:“二舅呢?”
毛凤喜不知道。魏波去了柴房,二舅的枪又藏在哪儿了。魏波回屋看书看睡了。魏家福晚上一进门,说了件事儿,小胖又被带联队去了。
魏波不信,说:“下午俺们还在一块儿呵?”
毛凤喜说:“秋田抓一个小孩干什么?”
魏家福是听蔡巡长说的,说:“日本人得到了情报,小胖的那些金元宝、银元宝是义和团的那种。日本人分析柱子的朋友拿不到这些东西就死了,小胖一定知道财宝的下落。”
魏波紧张,脸煞白。魏家福说:“波儿,你和我说实话,你和小胖是不是都知道?”
魏波说:“秋田会怎么样小胖?”魏家福说:“小野不许任何人求情。我回来时石铎泽急得团团转,我回来是问问你。”
魏波和爹说了。毛凤喜惊着了,说:“一山洞?十个箱子。”魏波练武练的耳朵精灵,听见外头有响动,开门出去了,看见一个人往后院跑。
魏波施展出功夫,上去揪住那人,捅了穴道。魏家福拎枪跟出来。把人带到魏波屋里一看,魏波认识他,是和二舅一块儿的那个人。魏家福不知道,说道:“你是谁,干什么的?”那人说他走亲戚,迷路了。魏家福说:“你亲戚叫什么?”他说了个名字,没人知道。魏波不敢说他是二舅的人,说:“你在偷听俺和爹说话来着。”那人连忙否认。魏家福觉得这事儿不简单,用枪抵住他,说道:“你不说,别怪我不客气。”那人不说,一脸决然。魏家福说:“跟我去便衣队。”爹押那人从后门走,这人不说他和二舅的关系。魏家福说:“在家陪你娘。”
毛凤喜紧张,说:“这是啥人?”
魏波说:“二舅去哪儿了?”
毛凤喜不知道。心事重重,魏波没话说。
坐了会儿,魏波说:“娘,俺不放心爹,去看看行不?”毛凤喜没谱,说:“你去吧,可小心点儿。”
天黑了,雪地反射着天光。魏波进了树林子,瞅见一个人影,刚要叫,不是他爹。魏波差点儿哭了,四下看,脑子里担心爹被打倒了,就提了口气,在雪上快走几步。前边的人回了下头,魏波闪身树后头,吓得大气不敢出。这人拿着长枪,像二舅。再走几步,魏波看见远处爹和那个人的影子了。后边那个人枪抵在树上,要开枪了。魏波一头汗,手里捏着个金元宝,发力而出,“碰”的一声响,打在那人后脑上,一声没吭,这人倒在雪地里了。
魏家福拉着那人退回来,说:“波儿,什么响?”魏波指指倒在雪里的人,说:“这人偷袭你,爹。”
魏家福把长枪捡起来,翻过那人一看,爷俩目瞪口呆,是二舅。
二舅脑袋流血了,魏波说:“爹,先给二舅包下吧。”
魏家福把围脖拿下来,给二舅包裹了头。那人在一边儿看着。魏波说:“爹,这个人和二舅是一伙的。”
那人突然硬实起来,说道:“魏家福,你是不是想杀我?”魏家福真这么想的,到了树林深处打死算了,这人一说穿,魏家福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那人说:“现在不一样了,咱们先把小孩二舅弄回家,再说别的。”
到了家里,把二舅搁到炕上,魏波跑去叫郎中,郎中来了号脉,情况不乐观,给了两可还原丹,回去了。
魏家福不放心那人在家里,和他一块儿去小岛诊所请小岛大夫。
毛凤喜哭起来,魏波把事儿说了,毛凤喜制住泪,说:“你二舅要打你爹?”魏波说:“俺说不准,二舅可能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奸细。…”
一会儿魏家福一个人回来了,说:“小岛不在,挂了个牌子,出诊去了。那个家伙跑了。”
魏波一宿没睡好,听见动静下了炕。爹和娘在套车,送二舅去诊所。二舅脑壳凹进去一块儿。小岛大夫回来后,看了二舅受伤的情况,说:“他脑后有淤血,能不能恢复,得看淤血吸收的情况。…”开颅小岛做不了,得去奉天陆军医院,路途遥远,冰天雪地,患者运送不过去。
二舅被拉回去,搁到床上躺着。
给二舅脱衣服时,毛凤喜在棉袄的下角出摸到个硬东西,缝在棉袄内。魏家福撕开针线,是奉天特高课的证件,高级调查员。魏家福说:“这事儿谁也别说。”
小胖来了,魏波说二舅摔着脑袋了。
来到外头,小胖说:“柱子哥叫咱们去南山的山洞。”
到了山洞,柱子在里头了。魏波差点儿哭了。柱子不知道魏波二舅的事儿,小胖嘴快,说:“波儿二舅受伤昏迷了。”
孙柱子一脸严肃,说:“他怎么受伤的?”已经和小胖说是脑袋有伤,魏波不能改口,说了同样的原因,说:“不知道怎么伤的,小岛大夫给看过了,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了。”孙柱子摸摸魏波脑袋,说:“波儿,我找你来,就是想说你二舅的事儿。你知道我这胳膊是谁打的?二舅,他是日本特高课的高级特务,这次他回来,就是要确保义和拳埋藏的财宝不能回归民国政府。”
小胖说:“那些财宝,日本人知道了。”
柱子说:“我知道小胖,不是你的错,这些人太狡猾了。”
柱子表哥说:“波儿,你二舅一受伤,日本人暂且不会行动。你们带路,咱们把其他财宝转移运走。”
魏波和小胖看柱子表哥,表哥说:“这样,我告诉你们吧,我是民国政府国防部军统的工作人员,要把这些财产收归国有。”柱子哥拿出份藏在鞋底的密令,是戴笠签署的。
小孩不知道戴笠是谁,相信柱子哥便是。柱子叫魏波和小胖和家里大人打声招呼。
小胖说:“不用的,一打招呼出不来了。”
魏波说:“嗯哪。”
三个人去了马车店,柱子的人都在马车店里,六匹马六个爬犁,一行人拉开距离去老鹰嘴了。
十个箱子,用麻袋分散了才弄出山洞,一下子运走走不成,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回到屯子八点了,小胖家,魏波家都在找他俩。小胖说他们去鬼洞玩了,迷路了,差点儿没出来。
二舅还昏迷着。
魏波和魏家福说了柱子表哥的事儿,魏家福错愕了半天,小声说:“他是国军的人?”
魏波点头。魏家福说这事儿谁也别说,道:“你娘也别说。”第二天,小野带了人马,找小胖带路去老鹰嘴。小胖害怕。魏波小声说:“装做不知道。”
魏波找小野,说他和小胖做伴儿吧。
小胖娘李桂芝说:“叫俩小孩一块儿吧?”
小野说:“财宝的事儿你的也知道?”
小胖怕魏波说岔了,说:“他不知道,叫他去吧。我俩做伴儿。”一个小孩,小野同意了。
十五个日本兵,十个满洲军,骑马去老鹰嘴了。
魏波和小胖骑在一匹马上,不紧不慢地走,很是舒服呢。
小胖惋惜那么多好东西没了,说:“咱们藏的那些千万别说。”魏波同意。
眼见到老鹰嘴了,穿过一片树林时突然枪声大做。练武练的反应快,魏波拉了小胖一把,一用力两人朝一棵直径两三米的大松树飞去。到了树顶上,往下看。是胡克己的人。
小野下令还击。日本人打仗挺厉害的,好像不怕死,边打边冲。
满洲军躲在树后头,半天打一枪。打了一个小时,小野的人不站上风。胡克己的人伤亡不少。
魏波和小胖躲在高高的树上,看得心惊肉跳。四周都是胡克己的人,十多个日本兵被打死了,小野受伤了。
小胖挨过小野的耳刮子,说:“打死他俺也不管。”
顶不住了,日本人开始撤退,魏波和小胖从树上下来,上了马上。小野腿和胳膊中弹了。
魏波小孩,没想那么多,把小野一把拉上马,和四个满洲军,三个日本人回去了。石铎泽说:“有人走漏消息给胡克己了。”过了两天,二舅给家里人接回奉天了,一直昏迷着。
走的那天宫二慧子给二舅打了针,换了药。过了年,学校开课,魏波和小胖去上学。茗枝也来了,看见魏波和小胖高兴地了不得,说:“魏波哥,小胖哥。…”茗枝上一年级,一年级六个小孩。魏波他们有十二个。赵尚元是私塾先生,教他们识字儿。日本课老师武田也是个老头,教授日语和算数。满洲的乡下小学都这样。
上了不到一个月,茗枝见到魏波和小胖哇地哭了。小胖说:“谁欺负你了,茗枝告诉俺们。”
没人欺负她,是家里的爷爷病危了,茗枝要和爹回日本去了。茗枝说:“可是,不想回去,想上学啊…。”
茗枝怕回到浅草再回不来了。
魏波有个木头小娃娃,是姥姥用树根给刻的,魏波很喜欢,送给茗枝了。小胖送了茗枝一直钢笔。茗枝走的那天魏波和小胖送她到大路口。茗枝哭泣着,喊:“茗枝会想你们的。…”魏波和小胖掉泪了。
老远了,快看不见了,茗枝还在马车上挥动胳膊。玄空师傅和柱子哥都离开了,柱子哥去香港医治胳膊,玄空去内地云游去了。
满洲的春天雪依旧不少,说来就来了,雪花飞舞。小胖说:“等雪停了,咱们去取咱们的那些财宝吧。”
魏波说:“行。”魏波和小胖跑起来,回家去了。
那时的满洲乡下就是这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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