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梦中,听到雷声隐隐。
早上,妈说,昨晚打雷了,雷闪霍闪的,雨倒不大。昨晚其实是临晨了,但老人的习惯是天没亮都属于昨天,天亮睁眼起床,才是新一天的开始。
因为有了闪雷和雨水,空气格外清新,地上经过小雨的冲刷,浮尘扫去,走在湿漉漉的路面上,仿佛有一股凉气从脚底生起,步履也格外的爽利。
按照中国传统文化的说法,惊蛰过了许久才打雷,是为不足。雷本来是天地间最为刚猛的能量,惊蛰前后响雷,可醒蛰虫,扬正气,生警觉,驱阴寒。在这个阴盛阳衰的时代,连雷公也变得这么阴柔了,很少有机会听到粗壮响亮的雷声了。夜半隐隐的雷声,好像生活在水乡男人的吼叫声,有形无神,声音固然不大,也全然没有了无坚不摧的气势。听说西北的旱雷最猛,晴天起霹雳,像在人心头上重重的擂了一记,一音过后,世界静寂,让叫头晕目眩。小时候在白水塘,记忆中的响雷是很叫我害怕的一个东西。夏天的雷最猛,经常是一个阳光炙烤的午后,一道黑气从东北角或者西北蛟龙一般腾空而起,不断的吞噬着碧蓝的天空,一会功夫,连太阳也被吞下肚。在隐隐黑气中,会看到火光闪动,想来是雷神在热身。在一个不经意间,一道电芒划开黑气,蜿蜒着在天上蠕动,眼看着好像很慢,但身体跟不上动作,一闪而过,随后就是一声巨响。咔吧,轰隆,如同张飞张翼德当阳桥头一声断喝,又似拿响锣在耳边死命的一捶。光助声威,连山墙都瑟瑟发抖,掉落灰尘无数。母鸡、鸭子、狗猫之流早就躲在自己的窝里,全无平日里的仪态。每到这个时候,我跟鸡鸭鹅一样的害怕,风雨大作时,电闪雷鸣中,日常给我安全和温暖的小屋如同汪洋里的小船,随时可能会不知去向。那时农村供电不足,越需要电的时候,越没有电。黑暗中仿佛潜伏着妖魔鬼怪,随时会扑上来把我吃掉。床底、衣柜、门后,凡有黑暗处,都有它们的存在。妈老说,雷不打好人,雷专门打成精的蛇、黄鼠狼,一边说,一边就这煤油灯织毛衣或者纳鞋底。丝线穿过鞋底的丝丝声和织针互相碰撞的叮叮声,是我心灵的救生艇,特别的叫人安心。
最近一次印象深刻是在雷州的雷神庙,雷神的原型是雷州首任刺史,想来是一个杀伐果敢、十绝十荡的猛人,死后被当地人追封为雷神。雷神庙占地广大,但外围人声寂寂,走很远的路进到正殿才能瞻仰雷神的威严。说威严,绝不是因为神像塑造的威严,当我用一颗清净的心去朝拜的时候,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力,直接反应到天灵盖上,隐隐作痛。雪师在作品中提到说一块土地有它的灵性,想来,雷州的雷神也是那块土地灵性的显现吧。
在城市里生活,接受了许多科学的观念,好像一切事物都能掌控,甚至人开始追求永生了。远离了大自然的生存也让人少了许多心灵的直觉,那种生命本具的恐惧、喜悦、高尚、宁静都在离我们远去,或许那隐隐的雷鸣在提醒我们,我们生于自然,归于自然,不要忘了自然法则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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