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一吼出命令，蕨毛和那只暗灰色的影族武士立刻放开了对方。灰条抬起头，却仍牢牢抓住对方的脖子。
“放他走！”火星命令道，“我们不是来这里打架的！”
“是他们先跳到我们身上来的，我们还能怎么办？”灰条发出充满敌意的嘶声。他后退一步，那只瘦虎斑猫从地上爬起来，甩动他一身脏乱的皮毛。
叶爪跳过湿地，站在炭毛身旁，担心黄毛还会攻击巫医——影族的副族长可不喜欢接受敌族首领的命令。
黄毛朝暗灰色的公猫身上轻拍一下：“雪松心，回营地去。报告黑星，我们被雷族入侵了，要他派更多武士来。”
暗灰色的武士立刻钻进了灌木丛中。
“没必要这么做，”火星依旧以温和的口吻说，“我们不想侵略你们的领土，也不想偷你们的猎物。”
“那你想做什么？”黄毛不高兴地质问，“是你们擅闯我们的领地，我们还能怎么想？”
“这件事我很抱歉，”火星从树干上跃下，从容地走向她，“我……我知道我们不应该来这里，可是我有话要跟黑星说。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而且等不及到下次森林大会再谈。”
黄毛怀疑地吸了吸鼻子，但还是收起了爪子。叶爪的心终于不再扑通扑通地狂跳。此时，影族的副族长在数量上处于劣势，尤其在她将暗灰色公猫雪松心遣走以后。
“什么事这么紧急？”她低吼。
火星的尾巴指着稀疏的森林后方——雷鬼路山腰上那道两脚兽破坏的痕迹。“那够不够紧急？”他激动地说。
黄毛发出愤怒的嘶声，要他闭嘴：“如果你认为影族变弱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火星抗议道，“不过你一定要知道，我们的领土也碰上了同样的麻烦。所以，你是要赶我们走，还是让我们跟黑星谈谈呢？”
黄毛眯起双眼，明快地点了个头：“很好，那么跟我来吧。”
她带他们走经过灌木丛的路，雷族猫紧跟着她，而影族的虎斑武士则走在最后。当叶爪被这片陌生领土的气味包围时，她的心跳又开始加快。虽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但遮蔽太阳的云朵仍旧在他们经过的小径上投下阴影。她一直控制自己别因为一点儿声响就跳起来，或是像每棵树后头都躲了一只影族猫那样四下张望。
很快地，叶爪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影族气味扑鼻而来。黄毛领着猫群绕过一片浓密的榛木林。跟着她的叶爪突然在一长排猫面前停住——瘦削的武士们绷紧了一身肌肉，眼中闪烁着随时准备作战的光芒。在他们身后则是一道纠结的刺藤围墙。
“这里就是影族的营地了，”炭毛在叶爪耳边低语，“黑星好像不打算邀请我们进去。”
影族首领就站在他的武士们当中。他是一只巨大的黑掌白猫，身上布满了在诸多战役中留下的伤疤。当雷族猫从榛木林后现身时，他立刻迈步向前，不怀好意地眯起双眼，朝火星走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嗓音粗哑，“难道伟大的火星在森林里，可以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吗？”
火星没理会黑星的冷嘲热讽，只是简单地以首领与另一位首领打招呼的方式，礼貌地点点头。“我必须来告诉你两脚兽做了什么事，”他开口，“如果情况再没有改变，我们就必须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们？你说‘我们’是什么意思？影族不会和雷族谈的，”黑星一口回绝，“我们自己作决定。”
“可是他们正在摧毁森林！”火星大声说。
叶爪听得出族长的愤慨，她也知道，在影族族长坚持将他当作仇敌的挑衅下，要他保持冷静有多么困难。
影族族长耸耸他那巨大有力的肩膀：“火星，你太小题大作了。两脚兽都是疯子，就连小猫咪都知道。没错，他们的确砍倒了几棵树——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叶爪怀疑，黑星是否真的这么相信他自己所说的话。他不可能真的这么天真吧？或许他只是虚张声势，想向火星证明影族什么也不怕？
“如果并没有结束呢？”火星镇定地问，“如果情况变本加厉呢？两脚兽到过的地方，猎物都害怕得逃走了。万一他们撕裂我们更多的领土呢？到了秃叶季时，黑星，要是你不能喂饱你的族猫该怎么办？”
有一两只影族武士露出不安的神情，不过，他们的族长却只盯着火星看。
“我们根本不担心秃叶季，”黑星说，“垃圾场那里永远找得到死老鼠可以吃。”
炭毛不耐烦地动了一下耳朵：“难道你忘了上次吃死老鼠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有一半的同胞都病死了。”
“她说的没错！”一只蹲在队伍尾端的小虎斑猫，鼓起勇气发表意见。叶爪认出他就是影族的巫医小云。“我自己也生病了。当时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死了，炭毛。”小云感激地对炭毛说。
“闭嘴，小云！”黑星命令道，“疾病是来自星族的惩罚，因为夜星不是按规矩选出来的族长。现在吃来自垃圾场的食物并没有危险。”
“族长要巫医闭嘴才叫危险，”炭毛反击道，“假装自己知道星族的意志也是。”
黑星瞪着她，却什么也没说。
“听我说，”火星再次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我相信有一场大灾难就要降临森林了，如果我们不合作，一定撑不过去。”
“真是老鼠屎！”黑星大吼一声，“别总想教我该怎么做，火星！我不是你的武士！如果你还有话要说，你就应该按照惯例，等到下次‘四棵树’的森林大会上再宣布！”
叶爪觉得，这位影族族长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武士守则规定，有关森林的事务都应该在森林大会上提出。猫族只能在星族神圣的满月休战协定下集会。但是，她也知道两脚兽不会等到下次满月，他们会继续破坏森林。到下次森林大会前，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大事呢？
“很好，黑星。”火星空洞的语气充满了绝望。真的发生了，叶爪惊慌地想。他决定放弃了。森林就要被毁灭了。“如果你执意这么做的话。但是，如果两脚兽又回来了，我允许你派遣使者进入雷族的领地，我们可以到时候再说。”
“永远都这么宽宏大量啊，火星。”黑星挖苦地说，“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什么事是我们自己解决不了的。”
“鼠脑袋！”炭毛嘶了一声。
火星警告地看了炭毛一眼，不过影族族长并没有回应，他朝黄毛扫了扫尾巴。
“找些武士护送这些猫离开我们的领地。”黑星下令，“为了防止你们还想再不请自来，”他对火星补上一句，“我们会在边界加派巡逻队。走吧！”
雷族猫也只能乖乖听命了。火星转身，示意族猫跟着他。黄毛和她的武士们围成一个充满威胁性的半圆，逼着他们紧紧地走在一块儿。当雷鬼路底下的地道映入眼帘时，叶爪开心起来。穿过地道，朝她们自己的森林地域前进时，叶爪更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要再来了！”当他们跨过边界时，黄毛啐了一口。
“我们不会再来的！”灰条猛地回过头，“我们只是想帮忙，你这团笨毛球！”
“算了，灰条。”此刻他们回到自己的领地，火星才显露出他的失望。叶爪忍不住同情起他来——影族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并不是他的错。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找风族谈谈？”在巡逻队回营地的路上，叶爪轻声地对炭毛说，“或许，他们也碰上麻烦了，所以才会偷河族的鱼来吃。”她指的是上次森林大会时，河族的武士鹰霜所提出的严厉指控。
“就算他们有，你也不能证实，”炭毛提醒她，“叶爪，不过也许你说到重点了。乌爪也说过，两脚兽比过去更频繁地出现在部分雷鬼路上。”
“那么，或许火星能跟高星谈谈？”叶爪说。
“我想火星这一阵子应该不会再找其他族的族长了，”炭毛同情地望了一眼那只姜黄色的公猫，“再说，高星的自尊心很强，绝对不会承认他的族猫在挨饿。”
“可是，火星一定得做些什么啊！”叶爪焦急地说。
“也许黑星说得对，他应该等到下次森林大会时再说。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炭毛打断她学徒的抗议，“我会跟他谈谈的。”她抬起蓝色的双眼，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管发生什么事，让我们祈祷星族会怜悯我们吧。”
“栗尾，你在里面吗？”
叶爪站在武士巢穴外面，透过枝丫往里头瞧。这是第二天清晨，浓雾笼罩着整个营地，就连她的毛发上也凝结了好几颗小水滴。
“栗尾？”她又叫了一次。
巢穴里传来猫拖着脚步行走的声音，栗尾探出头，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叶爪？”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怎么啦？太阳都还没出来耶。我刚刚做了一个跟老鼠有关的噩梦……”
“对不起，”叶爪说，“可是，我希望你能陪我去做一件事，你已经决定参加黎明巡逻队了吗？”
“没有。”栗尾从树枝间钻出来，很快地舔了一下肩上的毛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叶爪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想去拜访风族。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栗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尾巴也惊讶地卷了起来：“万一遇上风族的巡逻队，那可怎么办？”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是巫医学徒，可以进入从这里到月亮石之间的领地。栗尾，拜托你！我真的必须知道风族是不是也碰上麻烦了。”虽然不能对栗尾透露半个字，但叶爪知道，星族已经从各族中选择了一只猫踏上旅途。也因为如此，她猜测，可能每个猫族都被两脚兽入侵了，而她只是想确定这是真的。
栗尾露出想冒险的眼神。“我要去，”她宣布，“我们快走吧，趁其他猫还没逮住我们问东问西！”
她迅速奔过林中空地，钻进金雀花通道口。叶爪跟着她，对着这个安然沉睡的营地看了最后一眼。山谷里弥漫的浓密大雾，隐藏了她们的脚步声。每样东西都是灰蒙蒙的，虽然曙光越来越强，却还是见不到太阳的影子。蕨叶被水珠压得弯下了腰，不久，这两只猫的毛皮也被沾湿了。
栗尾打了个冷战。“我干吗要离开那温暖的小窝呢？”她半开玩笑地抱怨，“如果荒原上也是这个样子，浓雾会帮忙掩护我们。”
“还有我们的气味。”叶爪赞同地说。
可是，当她和栗尾赶到“四棵树”的时候，浓雾已经开始散去。虽然小溪附近的雾气依旧很重，但当他们爬上对岸时，就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了。这里的太阳并不怎么热，叶爪抖掉身上的水气，希望能在荒原上好好跑一趟，让自己暖和起来。
当她们绕过“四棵树”的山谷顶端，叶爪感受到从荒原吹来的一阵微风。她和栗尾在山谷的另一头待了一会儿，风把她们的皮毛往后吹，她们张开嘴嗅闻空气里的气味。
“风族。”栗尾说。她不确定地把头转向一边，“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没错。这里连半只野兔都看不到。”叶爪说。
一开始，她还犹豫了一下，但随后就带头越过边界。两只猫从一处金雀花丛奔往另一处，尽可能地在荒原上隐藏自己的行踪。叶爪的皮毛被拉扯着，她一身虎斑夹杂白色的毛发，在矮草丛中清晰可见。在雷族时，她自信身为一只巫医，不必接受挑战，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既渺小又脆弱。叶爪只想尽快找出真相，然后快快平安地回到自己的领地。
她来到一个可以俯瞰雷鬼路的小土丘上，在草丛中压低身子往下偷看，身边的栗尾发出嘶嘶声。
“好吧，这样看就不奇怪了。”她说。
从雷鬼路开始，到这块领地的最远处，有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把荒野上的绿草撕得一棵不留。那道痕迹也用短木桩做了记号，就像前一天叶爪在影族领地上看到的一样。它横越荒原凿出一条小径，在她和栗尾俯卧的小丘脚下戛然而止，有只闪闪发光的怪兽正安静地坐在山脚下。叶爪一想到怪兽扫视荒原，大吼大叫地准备扑到猎物身上的情景，就忍不住停止了呼吸。
“他的两脚兽跑哪里去了？”栗尾低声问道。
叶爪东看看、西望望，但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雾气弥漫在伤痕累累的大地上，空气里似乎也危机四伏。这里还是闻不到野兔的气味——他们是被吓跑了？还是被两脚兽抓走了？叶爪想。也许在怪兽把他们的巢穴都翻出来时，他们已经搬到荒原上的其他地方去了。
“好恶心！”栗尾突然叫了一声，“你闻到了吗？”
栗尾才开口，叶爪也嗅到一股她从没闻过的刺鼻气味，她的胃肠本能反应地翻搅，叶爪撅起嘴说：“那是什么？”
“大概又跟两脚兽有关。”栗尾厌恶地说。
远方传来一阵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叶爪跳起来，转身便看见三位风族武士朝他们飞奔过来。
“惨了。”栗尾喃喃地说。
叶爪还没决定是要逃跑，还是留下来把话说清楚，就已经被风族猫给包围了。当她认出眼前是侵略性极强的副族长泥掌、虎斑武士裂耳，以及另一只她不认识的虎斑公猫时，心便往下一沉。她宁愿跟风族族长高星，或是火星的朋友一根须打交道，至少他们两位会比较愿意听她要说什么。
“你们为什么擅自闯入我们的领地？”风族副族长问道。
“我是巫医学徒，”叶爪恭敬地低下头，“我来这里是为了——”
“为了监视我们！”裂耳抢过她的话，眼神充满愤怒，“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风族猫开始逼近，叶爪可以看出他们有多瘦，竖起的皮毛连肋骨都遮不住。他们身上所散发的恐惧气味，几乎掩盖了他们的愤怒。他们显然没有足够的食物可以吃，但这却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的敌意比影族更多。
“我很抱歉，我们只是——”叶爪又准备开口。
泥掌突然发出一声疯狂的尖叫：“攻击！”
裂耳扑向叶爪。雷族猫势单力薄，位阶也差对方一大截。况且，她和栗尾本来就不是来打架的。
“跑！”叶爪大叫。
她往后一跳，躲开裂耳的利爪。叶爪环顾四周，往边境的方向狂奔，她紧贴着地面，尾巴像在身后流动的溪水。栗尾与她并肩奔驰。叶爪根本不敢回头，却听得到猛烈追赶的众猫发出的尖叫声。
边界近在眼前。直到气味标志扑鼻而来，她才意识到她们往河族的方向跑得太远，转眼间被风族与河族夹杂的气味给包围住了。
“哦，不！”她惊叫，“我们现在跑进河族了。”
“继续跑，”栗尾气喘吁吁地说，“这里到雷族只有一点点距离。”
叶爪冒险往后一瞥，看风族巡逻队是否依然紧追不舍。他们还在追——他们肯定是气坏了，根本没注意到边界，不然就是他们不把边界当回事。
“他们快追上来了！”叶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一定得作战了，不能把他们引到我们的领地里。”
她和栗尾转身面对她们的攻击者，她武装好自己，绝望地想着：要是没走进风族的领地就好了，更糟糕的是，她还把栗尾一起拖下水。
当泥掌扑向她时，叶爪发现有一团金黄色斑纹的皮毛从身旁的灌木丛冲了出来。原来是河族的巫医学徒蛾翅。泥掌的身体撞向叶爪，叶爪翻倒在地，扭动身体试着躲开泥掌耙子般的利爪。她想翻过身来，咬住他的脖子，可是瘦削的风族副族长却有一股怪力，像困住一只猎物般的困住无助的叶爪。叶爪感觉到，泥掌的利爪划过她的身侧，插进她的肩膀。她使尽力气才把他甩开，并想用后掌攻击他的肚子。
突然间，叶爪身上的重量不见了，泥掌则在她身旁挣扎着想站起来。叶爪蹒跚地站起身子，看见蛾翅重重地在泥掌的双耳上打了一掌。“滚出我们的领地！”蛾翅啐了一口，“顺便把你的狐群狗党一起带走！”
泥掌作势要给叶爪最后一击，但终究还是退出了边界。已经把裂耳压在地上的栗尾也跳了起来，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尾巴才放他走。裂耳站起身，跟在风族副族长身后大吼大叫。另一位武士早就不见了。
蛾翅转向雷族猫。她的金黄色虎斑皮毛几乎没有弄乱，琥珀色的眼眸显得很满意。“遇上麻烦啦？”她轻声地问。
叶爪喘了口气，甩开身上的树叶和小树枝。“谢谢你，蛾翅，”她回答，“如果没有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转向她的朋友，又说，“栗尾，你见过蛾翅吗？她是泥毛的学徒，不过她一开始是受武士训练的。”
“幸好有她。”栗尾说，并向这只河族猫点头致谢，“我们在这里一点儿力也使不上。”
“抱歉跑进你们的领土里，”叶爪说，“我们现在就离开。”
“哦，不急嘛。”蛾翅也不打算问她们为什么来这里，或是她们为什么惹毛了风族猫，“你们看起来都吓坏了，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找点药草给你们镇定精神。”
蛾翅消失在灌木丛中，无事可做的叶爪和栗尾只能留在原地等她。
“她一直都像这样，不在意武士守则的规定吗？”栗尾低声问道，“她好像不明白我们不该待在这里！”
“我想，那是因为我也是巫医学徒的缘故吧。”叶爪说。
“巫医应该遵守武士守则。”栗尾说，“我也没见过炭毛像这样欢迎其他族的猫！对了，蛾翅的母亲不是泼皮猫吗？这样就说得通了。”
“蛾翅对河族很忠诚的！”叶爪愤愤不平地为朋友辩解，“她的母亲是谁一点儿也不重要。”
“我没说那很重要啊，”栗尾用尾巴安慰地轻抚叶爪的肩膀，“不过，这或许就是她不把族群边界看得那么重要的原因。”
这时，蛾翅抓着一团药草回来了。雷族学徒沉浸在百里香的气味里。她记得炭毛曾告诉她，百里香对镇定情绪很有用。
“喏，”蛾翅说，“吃一点，很快就会觉得比较舒服了。”
叶爪和栗尾蜷伏在地上，开始嚼百里香的叶子。叶爪幻想百里香的汁液渗透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治疗他们与风族的可怕相遇时所受到的惊吓。
“你们还会痛吗？”蛾翅问，“我可以拿些蜘蛛网来。”
“不，不需要，谢谢你。”叶爪跟她保证。她和栗尾都受了一点儿皮肉伤，但是用不着敷蜘蛛网，伤口也会慢慢止血。“我们真的该走了。”叶爪说。
“那么，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风族领地里做什么？”叶爪和栗尾吞下最后一片药草时，蛾翅终于问道。她其实并不像雷族猫所想的那样漠不关心。
“我们去查看两脚兽打算做什么。”叶爪解释。当蛾翅还是一脸茫然时，她便开始描述两天前，她是怎么看见怪兽呼啸着闯进森林，把大地撕开，接着又发现风族和影族的领地同样被两脚兽破坏。她意识到栗尾有些疑虑地看着她。这位年轻的武士显然不喜欢向其他族的猫透露雷族自己的问题。叶爪不耐烦地摇摇头，她相信跟另一只巫医说话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火星想问其他族群怎么想，”叶爪最后说，“可是影族不承认事情有什么不对劲，而风族的反应你也看见了。”
“要不然呢？”栗尾插嘴，她伸出舌头，好像不大喜欢药草的味道，“没有族群会急着告诉大家：他们没东西吃，而且两脚兽还占领了他们的领地。”
“河族这里没有看到怪兽，”蛾翅说，“这里很好。不过这倒说明了一件事……”她睁大琥珀色的眼睛，“我感觉得到从风族领土传来的恐慌气味。他们边界上的气味标记也充满了恐惧。”
“那没什么好意外的，”栗尾说，“他们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而且那附近根本闻不到野兔的气味。”
“一切都改变了。”叶爪轻声嘀咕。
“各族内部也一样。一只有野心的猫也许就能用这次机会——”蛾翅说得又急又快，接着又警觉地停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叶爪想问个明白。
“哦……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蛾翅犹豫地说，并移开了目光。
叶爪盯着她，想知道这个金黄色的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她太小了，不记得那个嗜血、密谋想当上雷族族长的虎星。当虎星的谋杀诡计失败时，他为了报复，打算摧毁全族。叶爪打了个冷战。难道蛾翅认识另一只像虎星一样充满野心的猫吗？这座森林有可能诞生第二个虎星吗？
她的思绪被蛾翅跳起来的动作打断了。蛾翅转向河那边，“有巡逻队来了！”她嚷嚷着，“走这里——快！”
她溜进两丛灌木中间，叶爪和栗尾紧跟着她。不久，她们来到一处空地上，发现这是通往雷族边界的斜坡。
“如果你们的族猫也缺乏猎物，就来找我，”蛾翅说，“分几条鱼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快跑！”
叶爪和栗尾冲上斜坡，躲进更浓密的灌木丛寻找掩护。即使叶爪勉强自己不要被身后的斥责声吓到，她们终于还是抵达了隐蔽的边界。
“感谢星族保佑！”一踏进自己的领地，栗尾忍不住说道。
叶爪透过树枝往后看。蛾翅还站在她们分手的地方，接着，矮树丛里钻出一只身材高大、毛皮光滑的虎斑武士，叶爪认出那是蛾翅的哥哥鹰霜，有两只武士跟着他。鹰霜停下来跟妹妹说话，不过完全没往雷族猫的方向看。
看着武士们宽厚的肩膀和发达的肌肉，叶爪非常庆幸自己没被他们逮到。跟蛾翅不同，鹰霜严守武士守则，而且不接受任何解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叶爪总觉得鹰霜的身影让她想起另一只猫，但即便她盯着他再看久一些，还是想不出究竟是哪只猫。
“来吧，”栗尾说，“你打算整天都盯着河族的武士吗？我们该回去了，然后你要想想怎么跟火星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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