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灰色空间
一辈子最难忘的时光是什么？可能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不一样，在季晴风的记忆里最难忘是那段年幼模糊的岁月，那段时光有哥哥有妈妈有爸爸......
“那时候爸爸还在老家的银行的银行上班，每个小周末一家四口喜欢坐着爸爸银行的配车到风景区野餐拍照，那时候爸爸钓鱼钓虾，妈妈做菜，我哥带着我四处探险。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会很生疏的剖开虾壳，自顾自的配好佐料放在爸爸的位置上，那时候爸爸是我的偶像。有时候我们父子仨喜欢玩游戏，我负责跑腿买零食，哥哥和爸爸负责玩，轮到我的时候每每我玩输发脾气，爸爸却总是宠着我，那时候爸爸是我的后盾，直到有一天爸爸突然就消失了，没告诉我为什么？那我问哥哥，哥哥也不知道，我问妈妈，她总说爸爸很快就回来了......恩~那我等他吧”
小时候季晴风常常会做类似的梦，直到后来甚至都忘了梦里他的样子~不停的成长不停的学习不停的懂事，试过优异试过叛逆，始终没等到他，后来似乎知道了，明白了......
“晴风，妈妈打算过两天去厦门鼓浪屿旅游，你也陪着妈妈一起去吧。”季晴风的妈妈文婉金帮季晴风叠着刚收的衣服，对正在认真写着暑假作业的季晴风说道。
季晴风停了停笔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好啊，不过妈，你可不要带那么多的行李去了，我们母子俩轻装上阵就好了，不过我们是坐飞机还是怎样去啊？你有订酒店吗？还有哥打算去吗？”
“你哥这回忙着实习的事应该不会去的。你周叔会过来载我们去，待会你就收拾收拾，收拾好了就早点睡吧，明天就出发吧，早上老周应该会很早就过来了。住处也已经安排好了。”帮季晴风整理着床头的杂物，文婉金笑着说。
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季晴风的心里却是泛起了一阵涟漪。周叔是季晴风父亲的司机，在他父亲手下工作了十多年，他想这次所谓去厦门旅游应该就是他父亲一手安排的。可是季晴风心里还是不知道怎样去面对那个在他生活里已经消失了快八年的父亲。虽然从初中开始每个月季晴风的父亲都定时准点的给季晴风的打生活费，可是却连一通电话都没和季晴风联系过，季晴风已经听不出了他父亲的声音，甚至在他的记忆里父亲的容貌也变得不再清晰，关系也停格在心里忘不了的那几个画面......
季晴风的印象里，八年前，他不知道他的父亲当时为什么可以那么舍得的离开他们这个家，迫于当时条件各种因素，季晴风的哥哥季永阳也直接被送到学校寄宿。当时只有8岁的季晴风则跟着母亲回到新镇的外婆家生活，那时候由于生活的压力，有一段时间季晴风的妈妈文婉金这位几乎没干过粗活的母亲被迫硬着头皮出去找工作，可又因为各方面的经验年纪学历上的原因，找不到一份长期固定安稳的工作，最后逼不得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上门去做钟点工。为的就是希望让季永阳兄弟过上更好一点的生活，即便没有从前的富裕也尽着自己最大限度的能力满足着季晴风。
小孩子的世界没有金钱的概念，因为父母都会尽量的去满足~季晴风小时候不懂事对玩具总是贪新厌旧，买完这个买那个，看上了就一定会死死的捉住不放，很调皮很任性，可是文婉金却还是宠着他惯着他，总是把有的最好的都留给季晴风，大概这就是母爱吧。可那时候季晴风并不懂，小时候只是觉得很多事就像一种交换，我做到你要求的，那你就得满足我想要的。年纪小不懂怎么去了解去顾及别人或是体谅别人，不知道其中的来之不易。小孩子才分对错，可对错却只是八岁的标准。而文婉金心里却觉得是她亏欠了季晴风，他还小，他本来该拥有应该更多，所以对于季晴风的要求，她都会尽量的去满足，去帮他实现。只是小孩子长大得很快，长大以后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季晴风想有一个完整的家，爸妈都在护着长大，哥哥领着成长；以及想要得到心里在乎的人的认同。
季晴风没上过幼儿园，应该在幼儿园和小朋友启蒙玩耍的时候，他就被要求学习各种礼节以及触及各类技能，培养所谓的“兴趣”~这样的培训计划很严苛，不是老师严苛，而是家长严苛，那时候季晴风爷爷季万还在世，在季晴风心里爷爷是个很严厉很严肃的人，很少说能听到爷爷对人的夸奖，对了，补充说明下，季万有四个儿子，季世富是老三，所以家族人多就免不了会比较，谈不上攀比，就是长辈要面子吧！小孩子学习容易分心，容易被外物吸引，但是季晴风爷爷还是忽略年纪一视同仁的看待。
季晴风只有一次对爷爷印象很深的经历，就在小时候有次上钢琴课，记得老师应该教的是“拜厄第八十三页”二十四条大调和小调音阶，看着老师示范，季晴风倒是没睡着，只是一知半解的琢磨着，老师有事离开，便吩咐季晴风自个多练习下，可是小孩子哪能坐得住啊？很意外的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直蝴蝶，于是乎...呵呵捕虫少年出现了，还没有能够和蝴蝶大战个三百回合，蝴蝶就自个飞了看着老师还没回来，季晴风就果断的追蝴蝶去了，只是追着跑着后来不小心撞到了爷爷，爷爷没摔季晴风自个却倒了。那时候爷爷走路必须得拄着拐杖，他的头发过半花白，眼神却总是那么锐利，不晓得他过往的故事，他那深邃的眼眸，饱经风霜的脸上，积蓄了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季晴风便低着头不敢吭声。印象里爷爷从来都不教育人，都是直接行动去说明。
“晴风、晴风......”远处传来钢琴老师急切的呼喊声。
“你怎么就不练钢琴出来了？”钢琴老师本还想好好训一顿季晴风的，可一看到季老爷子也在旁边，就立马改口“都是我不好，没看好我的学生，给您添麻烦了，是我的问题，您就别怪他了”老师连忙把责任揽了下来，他可知道眼前的这老爷子当年做了什么？去过朝鲜抗过日参加过渡江战役，完完全全的旧军人做派。
“那么请你看管你的学生，还有晴风你得从小学会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跟钢琴老师说完回过头拍了拍季晴风的肩膀，转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年幼的季晴风望着爷爷当时蹒跚却高大的背影，听着拐杖触地声音：咚！咚！咚！咚！
那从那以后季晴风在他爷爷面前觉得自己永远都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所以他慢慢的他学着严格的要求着自己，他多希望能得到爷爷的一句称赞。只是别说爷爷的称赞，就像爷爷去世的消息季晴风也是爷爷走后几年才得知，到现在他仍清楚的记得季万当时那背影，就像是一道准则潜移默化的规范着季晴风的成长。
小时候因为没去上幼儿园，季晴风的小伙伴其实很少，那时候他有一个最好的玩伴，是和他父亲在生意上合作的程伯的女儿程凯心。当时程氏父女借住在季晴风外公家，而自然而然的季晴风和凯心也变成了很要好的两小无猜，甚至当时还被父辈定下了娃娃亲，只是季晴风当时不知情即便知情了小孩子的时候也会觉得无关紧要，只是后来说出口却成了一个弥天大谎，他没记得的这些凯心都帮他记下了。那时候他们最喜欢玩的就是那钢琴房里的钢琴以及在季晴风爷爷家的后花园各种追逐躲猫猫，小时候的季晴风喜欢逞强喜欢表现，强拉着凯心弹给她听，只是小孩子真不会想那么多，不会计较那么多凯心也会对季晴风说很多她去过的地方，说那些她觉得有趣的见闻谈的主要是好吃的，只是童言无忌，女孩心里却好像有了男孩的影子，到花园摘花被人训斥时季晴风那挡在他身前的样子却好像成了她心里一直清晰、好久不见的模糊......
这八年季晴风无数次想象过和他父亲重逢相聚的情景，只是没想到竟会是自己主动送上门。这八年他时常在想这些年父亲为什么都不来找他们母子，甚至连哥哥都很少有联系，直到哥哥回广东念大学。感觉父母像是分居了一样，那我算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吗？季晴风无数次这样的怀疑过，他问过妈妈。
“妈妈，为什么爸爸哥哥都不和我们一起住呢？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找我们呢？”
“妈妈，你不是说只要我考了一百分就答应给我奖励的吗?那爸爸会来看我吗？”
“妈妈，老师说这星期五开家长会，希望父母一起去，爸爸会来吗？”
可是每次文婉金几乎都微笑着告诉季晴风：“你爸爸工作太忙了，这一次没时间来，况且有妈妈去还不够吗？你是不喜欢妈妈了吗？”每次到最后都会不了了之。从小学的懵懂，初中的叛逆，高中的稚嫩，不用再去问，季晴风好像心里也有了答案。
有过那么某一天晚上，文婉金刚给季晴风说完故事哄季晴风睡着了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刚睡着的季晴风隐约的听到从妈妈房间传来的哭泣声，他连鞋都没有穿光着脚走到妈妈的房间，透着那房间的缝隙他看到文婉金坐在地上向隅而泣。那时候才上三年级，也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只是敲了敲妈妈的房门说道：“妈妈，你怎么了？是哭了吗？”
说完就跑去了大厅。这时候文婉金也控制好了情绪，忍住了那啜泣的声音，擦去眼角的眼泪走出来房门，季晴风也刚好跑了回来，手里拿着纸巾说：“妈妈，给你，不要哭。”
文婉金揉了揉眼睛笑着对季晴风说：“傻孩子，妈妈没有哭，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妈妈，你蹲下来吧，我帮你吹吹就好了。”说着季晴风踮起了脚。
文婉金心里顿时暖暖的，心里想着：我还有晴风。从那以后季晴风也就不再提起过他的父亲也没跟谁说起过，渐渐的成为了一种习惯。那是一道灰色空间，季晴风选择性的关上了门......
第六话 灰色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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