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雁师（三）

关于九四中本

那么牢固地于雁师安营扎寨了。我穿着妈妈手织的玫粉色毛衣，带着扑面而来的乡气，融入雁师的大缸。

其时，觉得莫名兴奋。后来看到有人背着编织袋装满行李，踽踽离去，觉得不可思议。然后有人渲染细节说，该同学远道而来，被雁师的落拓打倒在地，一夜长吁短叹，晨起毅然决定复读，背起行囊归故里。然而这与我何干呢，除了一些悲壮的同情，我还是傻傻看不清自己的目的地。直到老虎说，姐姐哥哥如何斟酌取舍，为了二本选择了雁师。直到从平行四边形最南端来的某个陕姓女子，从皮箱里拖出三册巨无霸《辞海》，我仍是傻傻分不清北。实在，宿舍里八个女子，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九四中本，如今思量实在不寻常。首先是班主任郝春涛老师（特别说明，今大同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当年年轻得令人切齿，有毕业照为证——郝老师清瘦纯真，风神潇洒，出没于寥寥可数的男生间，总把一些人映衬得更加老气横秋。不必说如今的骨灰级大咖阿义，也不必说江南教授某栋，更不必说资深班长军忠，单是济南某某珍局长，岭南某法律专家，也不及春涛老师风度儒雅。（此处涉及多枚名人，欢迎对号入座，更正形象，有偿改写增加定语。)

现在的大学生，大概已经不理解怎么可以有班主任，所以就无法理解九四中本的有机组成。八爪鱼教学楼的正门仿佛从未开启过，我们从东西侧门出入，楼廊光线不太充足，踏着坚实的水泥台阶，转上二楼东，教室门头挂一块白底红字醒目的招牌——九四中本。虽然与正面阳光明媚的九三本相比略略阴暗，但看看隔壁的九五专，顿感我心甚慰。室内七列八排五十几人，布局严整。隔周滚动式调换，轮流晒朝阳。仍然喜欢那种课桌，香蕉黄，油亮的漆皮，大揭盖桌面，内部空间广大，笔墨纸砚零食，围巾雨伞情书，包罗万象，忘记了是不是要上一把锁，因为对于我，实在是无可无不可。印象深刻的是阿红，巧手织毛衣，织围巾，亘古不变同一个尺寸。顺便提一下大苗，竟然也织，织了拆，拆了又织，最后不知成了没有。

至今让人耿耿于怀的是，早晚自习。每日的晨读是必须的，铃声一响我从高床爬起，不必睁眼顺梯而下，摸到教室里，学霸晓梅春燕们已经诵读良久了，连带着死心塌地心有不甘的追随者也一本正经，那时应该观察得再细致一些，必能读出更多人眼神里心不在焉的迷离。可惜太瞌睡了，读一遍大学英语，读一篇郑伯克段于鄢就该早餐了。

偶尔可以偷懒，但风险极大。会被明察秋毫的宿舍楼管破门而入，大手电筒无处遁形。会被系主任突袭查班。印象深刻的是，系里的薛文礼老师气势汹汹质问名单，狠狠写下缺勤名字，扬长而去。身后跟着笑容叵测的郑主任，气定神闲的富华老师，而教室里的我们长吁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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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