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的回忆

石头的回忆

作者:尘微

石头的回忆

二姨房前右边有一块石头，稳稳的立那块土里，想必是前几代房屋背后的山坡垮下来的。想想二十几年没爬过了，前几年再去二姨家，骇然发现那座巨大的石头变小了，变小了好多。小时觉得是一座山，现在发现也不过二米吧。我突然觉得就像一块大黑糖慢慢的风化了一样，于是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看着就失落不已。

还有，那石头怎么那么光滑呢？我记得有梯的，有一个小凹眼，那是我们爬上去重要的一阶。后来仔细一看，是有的，和整块石头几乎相平。小时去二姨家那里是我们必去的游乐场所，是我们的主题乐园，在二姨家隔壁，算私有也算包场。

于是，你会看到我们一群表姐妹和姐弟像一群蝼蚁一样奋力的去攀登征服座“山”。红梅是80年，我姐是81年，红梅的妹妹小琼是82年，我是83年，最小的是红梅的弟弟贤波85年，还好，大家的年龄挨着，彼此都是伴。那年再去二姨家看到那石头好奇在想，那么小的石头怎么容得下我们五个小孩？我们几个从没摔下来过，爬上去像是粘住了一番，稳稳的坐在上面，风拂过我们稚嫩的脸庞，那时的脸上有无尽的满足和喜悦，最愉快的心境也不过如此。我们像征服了好难的一座山，下面的人顶着谁爬上去，然后上去的人再伸手拉底下的人，大家一起合作，登上“顶峰”，从没吵架和拌嘴，其乐融融。

大人们在吃饭时会朝乐此不疲的我们吼几声，然后我们便像五壮士一样急速的跳下石头冲进饭堂，风卷残云之后又争先恐后的去围住石头。

真的感叹那时的 我们是铁祷的啊，顽劣得不用大人操心掉下来。现在让我的儿子去爬，我肯定不放心，光秃秃的石头摔下来轻者一个包，重者断手脚！我们的大人是太狠心还是我们太野了管不住？

一年过一年，红梅去远方打工了，小琼去涪陵学打字了，我姐辍学了，我住校了，回来的路途远车费贵，老板扣住不放假。然后红梅结婚，小琼恋爱，我姐相亲，我毕业，贤波高考。再接着红梅产子，小琼结婚，我姐嫁人，我参加工作，表弟毕业……我们每一个人都接着前面的人走那条相同的路，去做相同的事，就像那时爬那石头一样，一个接一个。记不得哪次是我们最后一次从石头上分散，然后再也没有机会去爬那块石头。如果知道是最后一次我们会怎么想呢？等到再聚全，我们成年，别说石头变小，整个世界都比小时缩小了一圈！

再然后，看到红梅的女儿看见了那块石头和小琼的儿子要去攀爬，石头也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大人会怒止，怕脏了衣服摔了手脚。我想，如果有机会，我会让我孩子去爬，像当年的我们一样，我会在下面接着他，然后看着上面的笑脸。

有机会吗？

没机会了，二姨的女儿都在城市，贤波大学毕业分在远处。为了儿女二姨家还是矮瓦房，院子还是石板，他们索性跟着儿子让政府收回了土地和房屋，补偿一点钱再添给儿子买了城市的钢筋水泥房。

几十年的根便被政府买去了，他们会想念生活了一辈子的那个家吗？

我想，我想那块石头，想我们小时侯的快乐！

我也想那时的姐妹之情那么浓厚单纯，为什么长大后感情几近断绝？和表姐弟的联系比不过我们的一个邻居一个同学一个朋友。即使同在一个城市，再见也是一年半载，因为某某结婚乔迁生日等事聚集。

然而再见也没有那么自然，聊的事情也是围着儿子，女儿，父母，工作，收入，房子等等，然后会看见彼此脸上有丝浅笑，或无赖，满足，嫉妒，沉默，以及若有所思……

感觉是有距离的，这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若不是还流着一丝相同的血，怕大家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么多年没有人再提过那块石头，想必极度无聊的人才会说这些吧，或者他们的美好回忆没有那块石头，再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那心思去回忆，大家都为生活而奔波，为家庭和孩子操劳，为夫妻关系，婆媳不合而烦恼……

其实我也不是想念那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