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奈布把身上的人扒拉到一边去,坐起来,跟他商量了一下解封的事。
“…你要走了?”
“…嗯。总在你这待着也不是个事儿。”
“…”杰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蹭了蹭。
“…喂!只是回去住而已,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干嘛这么夸张啊。”
杰克没再说什么,只是依旧紧紧搂着他不撒手。
“…喂,记得啊,明天陪我开一局。然后我就能回去了。”
“好。”
男人依旧搂着他。
“…哎呀好啦。明天再让你抱。我要睡觉啦,你也快回去吧。”
都答应让他明天抱了,男人却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开心。
他只是沉默着松开手,站起来。
“晚安,宝贝。”
最后揉了揉他的头发,男人垂下眼帘不再看他。然后摇了摇头,低笑着离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在笑什么。
怎么感觉他突然心情变沉重了呢。
那个家伙…应该没事的吧。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先睡吧。
次日上午。
奈布起床了。
下午就要离开这里了,得留点什么记号才好。
对。书架上有个杰克每天都会来写点东西的大本子。奈布决定在本子上给杰克画个画像留做纪念。
然后他循着记忆从书架上找到并抽出了那个大本子。
原来是日记本啊。
然后奈布从后往前翻了翻杰克的日记。
【小奈布说他要走了。好舍不得啊。】大概是他昨天半夜溜回来写的。
【小奈布的伤好的很快啊。真高兴。】
【小奈布晚上睡觉很不乖啊。总要我来掖被子。】
【小奈布都快把花园里的花摘秃了。根本就是我在把花园彻底翻新啊。班恩也老来问我他的乌鸦怎么回事儿。这个小家伙怎么这么皮啊。】
【小奈布把今天的早餐都吃啦。看来我学厨艺还是没有白花工夫啊。】
【小奈布……】
…………
【小奈布……】
【小奈布真的伤的很重啊。瓦尔莱塔每次都说照顾伤员,不让我进屋。不过没关系啦,能看看他就很开心。】
【前几天遇到小奈布了。穿刺客披风的小宝贝真的超好看啊。可是,面具被摘了之后我好像失控发狂了。伤了好多人啊。小奈布也伤得好重。特别感谢红蝶姐把小宝贝带回来…要不然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心里翻腾,流淌,一发不可收拾。
你的故事…都是,关于我吗。
那么,在遇到我之前,你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
然后奈布又往前翻了翻。
【8月24日 晴 今天又碰到了小奈布,是明焰红。小奈布真好看。他走的时候还跟我挥手道别了,真开心。】
【7月16日 晴 今天也碰到了小奈布,是忧郁蓝。小奈布真好看。放地窖的时候被小奈布主动抱了一下,超开心。】
……
【3月5日 晴 今天也碰到了小奈布,是匿踪绿。小奈布真好看。特乖的让我抱了一局。超开心的。】
【2月17日 晴 今天也碰到了小奈布!是弹簧手!虽然被砸了两次板,最后还是抱到手了。真开心啊。】
……
他突然变得烦躁。翻页的手也重了些,纸页被折腾得哗啦哗啦响。然后干脆重重地合上了日记本,气愤地往前一扔,日记本砸在床角,掉地上了。
但是他不想捡。
不仅不想捡,他现在还特别想让这个东西从眼前彻底消失。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是你口中的小奈布,对不对?可是我们…明明不久前,才第一次相遇啊。
本子上记录的那些,叫奈布的,都他/妈,是谁啊。
在我们相遇之前。在你对我倾尽温柔之前。充斥在你生活里的,到底他/妈,是谁啊。
交织成你的生活,左右着你的情绪,那些人,都是谁啊!
我以为你的一腔深情,是为了我。
原来,你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奈布”。
原来,我没那么重要。
原来,我只是其中之一。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日记里的那些,都是谁,都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
自己在那人心里,或许跟本子记录上那些人,也没什么两样。
等自己今天离开了,那人一定很快就会忘记,自己被写在哪一页,哪个段落,又用了几个字。
他后悔翻开这个本子了。
生活这个东西,真他/妈嘲讽。
我以为你准备跟我牵绊一生。
结果我不过是你眼中的芸芸众生。
温柔是你布下的天罗地网。追撵着我无处躲藏。
有一颗滚烫的什么东西润湿了视线,贴着脸颊滑下来。
他抬手狠狠地擦去,却越发汹涌。
杰克一直在门口。
他看到他的小宝贝翻开了他的日记。
他看到他的小宝贝扔掉了他的日记。
他听到屋里传来压抑的抽泣。
他只能轻轻叹息。
他不敢靠近,也不忍逃离。
下午。
奈布看起来非常冷静。
没有回家的喜悦,也没有分离的痛心。仿佛只是赶赴一场日常竞技。
既然奈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杰克便也对日记的事缄口不提。
他跟在奈布身后来到了庄园门口。
“宝贝,准备好了吗。”
“嗯。”
他俯身抱了一下。
怀里的小家伙僵了僵,任由他抱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
“走吧。”
然后二人穿过传送门,出现在庄园不同的两个角落里。
有些事,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我的日记里,每一个,都是你。
只不过你没有关于我的记忆。
就像艾米丽会忘记裘克,竞技之外,永远只记得他是一个监管者。
就像幸运儿会忘记班恩,走出庄园,永远想不起自己曾抓着鹿角看海。
就像特蕾西明明来监管公寓玩过,却总也记不住自己叫杰克,每次一开局,总是“大个子”“大个子”这么喊着。
就像所有求生者一样。
走出庄园,你就会忘记我。
你只记得我是一个监管者。我戴一个白色胡萝卜一样的面具。我有个大爪子,看起来抓人就很疼。
当然,有时候你也能偶尔想起,我的名字是杰克。但也仅仅只能想起我叫什么。
你会忘记我追赶你的惊心动魄。也会忘记我抱你时你的恼羞成怒。你会忘记你砸板砸了我好几次,我还抱着你放到地窖的惊喜。也会忘记,这些日子,我的温柔,以及你答应过我让我抱,给我的这么大一个甜头。
你还是要走了啊。
又要再一次忘记我了。
不过没关系。你记得与否,我一直在这。我有满腔温柔,为你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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