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了
大半年没回去了,家还是那个家,等你吃饭的人还是母亲,什么都没变,好像什么都变了。吃饭期间,我不时向母亲抱怨着:“家里墙面脱落,地板凹陷,还有散不去的霉味,你们又不住在家里,赶紧卖掉吧。”母亲一脸不屑,呵斥道:“我不卖,这是我的家。”
匆匆吃完饭后,回房间摊开本书,原本只是打发时间,看着看着却应了景,“世界上,我只认识一个安静的地方,就是我海边的家,还要什么呢?我只想安静简单地过完我的下辈子。”Echo这样回答达尼埃。
事与愿违,荷西意外走后,Echo三年没有回去那个海边的家,害怕面对深爱她的朋友们,害怕面对两百五十平的空旷大房子,她更害怕面对那片夺走荷西的那片海。正如她所说:“家里失了荷西便失了生命,再好也是枉然。”
当她再回到这里,只为卖掉那个曾经魂牵梦萦的美屋,她拟定好广告:“好机会—私人海滩双层洋房一幢,急售求现,双卫,三房,一大厅,大花园,菜园,玻璃花房,双车车库,景观绝美,可由不同方向之道,观日出,观日落,尚有相思树一大颗,情调浪费,居家安全,要价六百五十万,尚可商量,请电六九四三八六。”以上条件满足了我对家的所有想象,完全是我的理想型啊。
家与其讲Echo卖房,不如说她与过去告别了。卖房的第一天,就来了一批又一批的看客,Echo拒绝了神情傲慢、乘人之危的太太;拒绝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如花似的年轻人;笑着送走了有妄想症的太太;最后欣然低价卖给了一对朴实亲切、正正派派的夫妇。对Echo来说,卖给一对喜欢的人,算是个好收场,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饭吃就算好了。
发自内心的羡慕Echo的豁达,一个人可以在物欲横流的世界摆脱物质的束缚,听从内心,无拘无束,单纯而炙热。这种超凡的人生态度是多么洒脱啊。
Echo将房子里的物品一一送给了爱她的邻居们,将爱神维纳斯石像送给了窥探已久的甘蒂;将荷西骑了不到一个月的摩托车送给了车匠拉蒙;将中文的书籍送给了南施;将大木琴、羊皮鼓送给了乐器狂克里斯多巴;将跑了还不到四万公里的车子送给了夫妇都做事的班琪家……
家、宝贝、车、人,还有今生对这片大海的狂爱都一一告别了,最好的方式就是留给需要他们的人吧。半生的光阴如同电影一般在Echo的脑海里缓缓流过,黑白分明,没有声音。一个不会讲西班牙语的年轻女孩空空地来,一个失去至爱回到双亲的台湾女作家空空地去,带来了许多的爱,也留下了许多的爱。
合上了书,环顾四周,这个陪我10年之余的老房子,它泛黄地像个老报纸,依稀看到了我奋笔疾书的身影,母亲蹑手蹑脚地敲门:“静静啊,早点睡吧,别看书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的。”
家亲人都在,房子就不卖了,这是你的家,也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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