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书生小戴，日常行为多不检点。
这天，小戴醉酒归来，途中遇到已故表兄老季。“兄长最近忙啥呢？”小戴酒后昏聩，早忘了死生之事。老季苦笑道：“为兄才死三年，老弟就不记得了？”小戴恍然大悟，转而问道：“兄长在地下忙啥呢？”答道：“最近在转轮王殿下当主簿。”小戴笑问：“人世祸福，兄长想必了然于胸？”老季应道：“没办法，工作性质就这样。三天前，我还见过你的簿籍。”“上面写了什么？”小戴急忙问道。老季摆手说：“我们有纪律，不能讲得太具体，反正你在‘地狱’那堆里。死后不想堕落，活的时候多做善事。”小戴跪地哀泣，承诺痛改前非；再抬首时，老季已不知去向。
此前，邻居老王发现媳妇与小戴厮混，便要设局来个瓮中捉鳖。谁想小戴学好了，再不敢招惹王妻。老王见状，决定主动出击。
某日，老王在田里遇到小戴，假意热情攀谈，将其引到枯井旁边；趁对面不备，抬脚揣进井里，既而挖土填实，直到底下没了声响，方才扬长而去。
话说井下有个暗洞，小戴钻进去逃过一劫；虽然如此，井口已被泥土封堵，眼见得是逃不出了，只能往洞里摸索。爬到一半，前面忽然涌来粼粼清水，其中夹杂着萤火虫般的点点光亮。借着微弱的光亮，小戴隐约发现水中站起几个“人”，约有半人高矮，缓缓地朝自己走来。“是谁？”小戴低声问道。“我们是水鬼，”一个声音回答说，“这是一口废弃的煤井。当年工头带我们下来挖煤，结果惊扰了戴氏祖坟，龙飞相公引来地海之水，足足淹死四十三人。”小戴问：“龙飞相公是谁？”来者应道：“早先是位文学士，死后作了城隍的幕僚。相公可怜我等，每隔三天过来施舍水粥。”
正说时，远处飘来一个红灯笼。一众水鬼拍手欢呼：“相公施粥来喽！”说罢，牵着小戴穿过流水，径直跑到一位老者面前。小戴打眼一瞧，这位相公身穿儒服，看气质就是文学大拿。相公见到生人，惊问：“活人怎么来了？”小戴伏地应答。相公赐座，讲道：“老夫名叫戴潜，字龙飞，死后葬在附近。不肖孙儿戴堂，勾结官匪，竟在此地打井挖煤。老夫不堪搅扰，直接扬水淹死了这孙子！噫，也怪老夫年迈气盛，连带害死四十二个工人。你小子是戴堂胞弟的后裔，咱俩能在此地见面，也算有缘，姑且在这安心学习，出去考个举人，也给先人长脸！”不由分说，叱令水鬼点蜡，拿出随身书卷，教习小戴做题。
井下昏暗，不知昼夜。小戴不知学了多久，一共研习四千篇文章，充分掌握了答题精髓。相公倍感欣慰，安排水鬼送他回家，临行叮嘱：“老夫坟茔阴风刺骨，躺在这里不舒服，等你考上了举人，想着过来迁坟，睡在平原上最舒坦。”一众水鬼趁势哀求：“公子别嫌麻烦，捎带手给老哥几个迁出去。”小戴一并应许，在水鬼的导引下返回家中。
彼时已过去四年，邻居老王听说小戴归来，忙不迭地逃往外地。戴家人要找衙门拿人，小戴自知理亏，极力劝阻此事。不久便是考试季，小戴连战连捷，一路考中举人，着实给门族长脸。
饮水思源，小戴坚守承诺，雇人给龙飞相公和一众工人迁坟。年年祭拜，岁岁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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