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丽又在群里抱怨,她在网上买的大头菜不地道,又咸又辣还不香。从决定不回老家,在北京过年的那一天开始,王美丽就在PDD上淘各种老家食物。满意的少,失望的多。
香肠腊肉不用担心,老家的亲人会寄过来。但嘴里心里惦记的,总不好列个清单委托别人采买,更何况好些东西物流再发达,也是吃不上一口新鲜热乎的。但这个清单总是在那里的,勾着你的魂,想一想都促进唾液的分泌。
01、豌豆尖
豌豆尖红了。在北京一个普通小菜场也可以买到新鲜的。在前些年,豌豆尖还属于带着四川标签的小众蔬菜,在北京想吃上一口,得去红京鱼、沸腾鱼乡的川菜馆才有。
豌豆尖是四川最普通的蔬菜,也是水粉、兔子面里打底的标配。彼时,家乡春天满山遍野的油菜花还没成为风景,也吸引不到我们这群野孩子。踏青时,我们惦记的,是豌豆苗刚冒出来的新芽。极嫩,农田里随便掐一点,放进竹筒里,撒一点盐,其他什么也不要放,放火上烧,一会就清香扑鼻了。三五个小伙伴,一抢而空,这便是春天里最开心的事。
02、仔姜
仔姜也红了。早年间姜只是北方人的调味品,仔姜是什么东西,少有人知道。记得第一次在北京买到仔姜,大概是05或06年在望京的某菜市场,当时激动得立刻给王美丽打电话说北京可以买到仔姜了。
仔姜是神物。日餐里也有仔姜腌制的姜片去腥去腻。但四川人可就讲究多了。泡菜里的仔姜是很多知名川菜的基础调味品,也是秘方。仔姜炒肉丝,仔姜羊肉,仔姜兔丁…仔姜配一切,仔姜让普通菜品变成下饭神器。仔姜也让码字的我流口水。
03、折耳根
折耳根更红了。是最有话题和流量的四川菜品。如果你爱他,喂他一口折耳根;如果你恨他,喂他一口折耳根。折耳根真是我之蜜糖,你之砒霜。
但对四川人来说,折耳根可没这么多简单,它长田埂间,长在水溪旁,长在一切潮湿的土壤里。挖折耳根大概就像现在小朋友玩史莱姆,根本停不下来。春天里第一茬折耳根最香,带叶的嫩根凉拌,老一点的根煲汤,是现在超市里的大棚产品比不了的味道。但最核心的乐趣还是在于挖。
04香肠
四川人的年味都在香肠里。谁家的年夜饭也不会少。小时候,家里长辈到日子就会买肠衣,晾肠衣,一步一步准备起来。那时候没有现在的厨房小家电,制作起来也是个大工程,邻里亲朋到日子也会来帮忙一起拾掇。熏制是整个过程中最热闹的,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大人们会去乡下找很多的柏树枝和干柴火,找个空旷的地方支一个临时的炉灶,把好几家人的香肠、腊肉、各种腊味挂起来,开始熏制。孩子们也不怕烟熏火燎,围在周围打闹玩耍,等着完工后大人就地烤出两三节,每人分一点解馋。大人们一边聊天一边被烟熏得流眼泪,脸上是最开怀的笑。
除了童年回忆,香肠对王美丽和我还有更特别的记忆。
我们的学校依山而建,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秋天的橘子和冬天的腊梅是我们的最爱。操场是利用地貌条件平整出来的一块场地,操场边有一座小山,山上全是树。这座小山是中学时代最美好的记忆,滋养了我,王美丽,还有很多人。
滋养我们的,不仅是风景,还有不定时的小野餐。我们会准备好香肠,偷摸在小山上一堆小篝火,三五密友度过某个晚自习或某个周末。有时会被老师发现,慌忙逃窜,不小心被抓了,也不过站一会办公室,被批评几句。我们的老师既年轻又仁慈,他们也是刚长大的孩子,懂得孩子们的快乐。
多年后,我们的家乡也大拆大建,熟悉的地方消失不见了。多年后,我们的学校树少了,房子多了,小山也推平了。多年后,我们的朋友们都各奔东西,剩下的人大多陌生了。多年后,我们故乡已是他乡了。多年后,我们岁月,都成了故事。吃过的水粉、兔子面、回锅肉,都成了故事。
我们的故事里有校门口的水粉,杀牛沱的橘子,滑滩的油炸香蕉,罗泉的豆腐。有日思夜想的兔子面,回锅肉...
网店的食物从家乡发来,却不是故事里的味道了。我们都很想念大头菜、锈豆腐、黄粑、凉糕、锅盔、冰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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