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几年前有次跟老乡回家探亲,老乡开车我们一路有说有笑,当时天色渐晚,我们跟着手机上的地图导航走近一条小路,因为我和老乡都是好多年没回家的人了,也不清楚这路是不是真的通向镇子,但奈何农村的很多小路是没有路牌的,有些路甚至都不是修的而是压过去的,所以也就只能跟着导航一直往前开下去。
越是往深处开,车里原本有说有笑的我们渐渐变得沉默,变得紧张起来,车子在不知是不是路的地面上颠簸的摇摇晃晃,车里时不时传来的碰撞声让我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这样走了许久,面前出现了一条分叉路,老乡小心翼翼的把车开到路口处,还没细看什么,就听导航说了句请沿右前方行驶。
“往右走?”老乡看了看我,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也不清楚。
导航又说了一句,不知怎的,我听着语气比之前更坚定了。
“怎么办呢?”老乡问我,我说要不你在车里等我,我下车看看。
下车之后我注意看了看左右两边的路,因为天色已晚,借着车灯大致看了看,向左走倒是能看出这路更像是很多人走过的路,往右看,似乎泥泞之处更多。
经验告诉我,向左走更稳妥,不过为了更稳一点,我还是站在路口处想着远方望了望。
望了有个七八分钟的样子,我看远处有车灯模样的灯光在闪烁,这更加确定往左走是正确的判断。
回到车上,老乡问我怎么样,我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老乡也觉得我的判断更合适,于是我们选择往左边这条路走,走了没多久,便看到路牌子,这才确定走上了乡道,看来确实走对了。
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语音播报呢?
老乡笑着说,你刚才下车的时候,这玩意老催着我往右走,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就是让我往右走,
我心里想着,走上这条破路就是他给我引过来的,这又没缘故的让我冒险,
我一气之下,就给他关闭了。
多年之后我们聊起当年那个夜晚,最后我们顺利找到了回乡的路时有一种特别兴奋的感觉,其实作为成年人来说,找到正确的路有很多种方法,不过有这种类似探险的经历还是让我们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聊起满足感,就不免聊到了没找到路时的那种紧张情绪,我们讨论了一番,认为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导航。
现在这个导航升级了,也许功能更全面,导航的能力更精确了,但我们再也没用过。
其实我们都知道,导航在开车时的作用确实挺大的,但不知为何,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导航用一种言之凿凿的态度让我们走向一条错路的时候,我们就会有一种“幸亏关键时刻没相信他”的感觉。
信任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建立信任要很多年,
但失去信任,却只在一瞬之间。
所以失去信任之后,那个导航软件我们就再也没用过,聊起此事的时候,老乡倒是有些疑惑,这导航为什么明明知道那条路是错的,还要我们走下去呢?
我说,也许导航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而他之所以言之凿凿,用那种不容否定的口气命令你开过去,也许只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那就是他要求你无条件听从他的指示,他让你往哪里走,你就要往哪里走。
至于走下去是对是错,导航并不在乎,其实现在开车有时候也是这样,导对了就一直相信他,导错了路,人们也就抱怨两句,毕竟人们只能相信导航,毕竟自己不可能把所有的路都记得那么清楚。
这种信任是被动的,这种依赖是迫不得已的,但在不知该如何走的时候,导航就以一种“名正言顺”的姿态,成为了引路人。
但是这路引向何方,对不对,是不是最好的,是不是最合理的方式到达终点。
这个问题的判断,恐怕导航给不了人“可靠的答案”。
我们工作不忙的时候,老乡会开车带我在附近转转,这个时候我们会关闭导航,开到哪里算哪里,若是真的迷了路,到时候再开导航回去也没什么问题。
在附近转的久了,大概就知道哪里是哪里,所以开导航的机会越来越少,当然若是去向陌生的地方,我们还是会打开导航,跟着导航的指引去该去的地方。
但是,当我们感觉不对的时候,当我们把车开到了那些“看起来就不想路”的地方时,即便导航再怎么催促着赶紧往前走,我们依然还是会犹豫,
这仿佛是一种天性使然的犹豫,
这条不像路的路,我们真的非走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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