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俩都喜欢往我怀里钻，但是我总逃——我不喜欢跟人太黏糊，哪怕最亲近的人——尤其是在我正思考、做事情、写东西时，他们一粘过来我便想赶他们走。我的方法是：身体僵直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嘴巴不停地念叨：“放过我，请走开，放过去，一边去......”起初孩子觉得好玩，变本加厉地骚扰我，但是次数多了之后他们便觉得无趣，识趣地弹开了。
儿子自三岁起便由我给他洗澡，已经洗了几年了，然而一年前起我便常常有意无意地在他耳边念叨：“你什么时候自己洗，你得自己洗了，长大了不能再坑爹了......”好消息是，现在他可以自己洗了，只须事先将花洒打开，其他步骤由他自己搞定。由此可见我是不够耐心的。
不得不承认，生儿育女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而在我看来，最最不容易的是整个过程中的“自我重修”。养育孩子时，作为家长的自己才有机会深切地发现：哦，原来我自己才是需要成长的“孩子”；哦，原来我有那么多的不足；哦，原来孩子的自尊心得这样维护，跟我先前所想并不一样；哦，原来我说话那么不好听，我的话太容易伤人了；哦，原来仅有责任心是不够的......
如此，我从孩子身上学到的东西不可谓不多，诚然，孩子“教育”家长的方式来自于家长自己的领悟和反省。女儿稍长儿子几岁，她已渐渐会跟我讨论一些比较抽象的事情了，比如前几天，说她好烦恼，英语考砸了，只有九十分；我便安慰她：“这有什么呢，爸爸那么大的人了，工作上也会有搞砸的事情呢，现在我们只需要想想考砸的原因，然后尽可能地改正，争取下次不犯同样的错就好了；哪怕下次也没考好，那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不失去信心，保持学习的状态，准不会差的。”一说起某件事，我常常刹不住车多啰嗦几句，我知道女儿有一点和我一样：好胜心比较强。而劝别人容易，劝自己却难——我曾经因为一个最基础的错误而搞砸某个投标项目时，我郁闷好几天。
每个人都有缺点，甚至缺陷，比如我，我很缺乏耐心。自己明知道那是一种极大的“不应该”，不断鞭策自己要改正。有那么些年，似乎有所进步，耐心多了一些。但是当遭遇了一些极其糟糕的事情之后，当打乱了生活许多节奏之后，“缺乏耐心”这一属性会变本加厉地浮现。比如昨晚睡前玩闹，起先我跟儿子抱在一起玩闹，我跟他说好了各论各的——他管我叫爸，我管他叫弟。到睡觉时，儿子将他的小枕头抱到我床上，说要跟我睡。我多年从来一个人睡觉，很不喜欢身边有别人。我跟他周璇，劝他离开，完全将方才“父子兄弟各论各”的山盟海誓抛之脑后；而儿子却油盐不进。如此，我耐心渐失，不再跟他废话，很强硬地给他两个选择，一他走，二我走。后来，我跑沙发睡去了，而他在我的床上也睡不着，辗转到十一点多忍不住跑出来，请我回去陪他睡......
相似的例子有很多，无一不体现我耐心缺失，有意思的是，有些事情我勉强还能保持耐心，但是有些事情却没法保持。或许这是“间歇性耐心缺失”？！日前读书到这样一句话：耐心不仅仅是一种修炼，更是一种修养。为此，我感到惭愧。
文/若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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